段宝银在心里默默对段宝令说了声抱歉。
不过,只要有一辈子,她也该知足,这辈子她可是沾了师父的光,重来了两次呢。
交易刚刚达成,奈何桥远方的雾气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段宝银再熟悉不过,儿时在长白山和师兄玩捉迷藏游戏的时候,每当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这次也不例外。
她不想被段宝令知道,他尽心尽力保护了这么久的师妹还是知道了不堪入目的真相。
小时候她总在师父面前拆穿师兄的谎言,又经常跟他唱反调,甚至这一世,她从来没有彻底信任过他......现在就当是配合他一次吧,让他觉得自己赢了,就像是师兄曾经故意让她赢得香喷喷的烤鸡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段宝银对孟婆笑了下说:“孟婆奶奶,那我自己跳下去?”
孟婆摆了摆手,意思是请便。
段宝银走到河边,看了看自己和水中月融为一起的倒影,下定决心般吞了口口水,然后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
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脸水的孟婆:“......”
如果有下次的话,还是她自己来动手比较好。
......
和上次一样,段宝银先是觉得被从高空抛下,接着,轻飘飘的身子徒然有了重量。
这一回感受到的却不是云杉和白桦的香气,而是尘土的气息。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裹着脏兮兮的棉袄,分明还是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却不知被谁丢弃在街角。
此时正值寒冬,身上那件针脚稀疏的透风棉袄不足以保暖,段宝银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子不用担心别人了,自己倒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
她开始想念长白山上的那个东倒西歪的小木屋,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胜在保暖又安全。
“宝宝,你冷不冷啊?”
段宝银缩在棉袄里,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冷到出幻觉了。
然而,下一秒,一张稚嫩的脸就在她面前放大,差点要触碰到她的鼻尖。
......段宝令的脸!
十一岁的段宝令穿得破破烂烂,桃花眼一眯,却已经有了几分长大后的俊美风流。
“怎么不说话?不会被冻傻了吧?”
见眼前的小孩没反应,段宝令直接将她抱起,迎风解开外衫,再把她塞进了怀里:“怎么样,有没有暖和点?”
“唔......”段宝银快被他闷死了。
段宝令立刻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巷子一边跌跌撞撞跑来另一个形容潦倒的人,身材姑且不论,那张脸分明就是许大叔!
不对啊,现在可是十几年前,许大叔的脸怎么根本没变过?
除非......
“许大叔”气喘吁吁地边跑边扯下脸上的人脸面具,连声抱怨:“累死老夫了,总算把他们甩掉了——”
而那具人脸面具下,赫然就是当时正在被追捕的鬼翁段疏!
“师父你快点,我捡到个小宝宝,她已经被冻僵了!”段宝令压低嗓音喊了一声。
“嘘!小声点。”段疏从怀里摸出几个馒头,全部塞到段宝令怀里,又掰下来一小块要喂给段宝银吃。
段宝银饥寒交迫,“嗷呜”一口咬下,然后又抓起其他馒头,三下两下便全部放进嘴里嚼了吃。
段疏和段宝令就这样看着她把来之不易的馒头全部私吞,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脸上都浮起笑意。
“师父,这个宝宝好可怜,我们把她带走吧?”段宝令帮她擦了擦嘴角边的馒头碎屑。
段疏哼了一声:“我刚才就像这么说,这个娃娃和我们有缘,而且我们给什么她都肯吃,不愁养不大,带走带走,快点,不然待会要被追上来了。”
这一听就是个借口。这么冷的天气,再加上是个无人照看的孩子,无论是谁给的食物,都一定会被吃掉。更何况那几个馒头暖乎乎的,还有肉馅。
说着,他仿佛害怕段宝令跟他抢似的,一把夺过段宝银,就狂奔出去老远。
段宝令急得同手同脚地追了上去:“等等我!”
“不等不等,有本事自己来追。”段疏回头做了个鬼脸。
段宝令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有本事你变成大鹅跟我赛跑......”
“你说什么?”段疏还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当即暴跳如雷,“忘掉!把这件事情忘掉!否则明天不给你做饭吃!”
段宝令闻言认了输:“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段疏怀里被摇来摇去的段宝银更是瞠目结舌。
原来千篆宗里的那只长脖子瘦大鹅也是师父?!
这么想来,确实是大鹅先混进了蓬莱岛,然后大鹅出逃,再接着许大叔才出现......
而且许大叔和师父的脖子都比一般人要长,还都喜欢吃小鱼和虾米......
段宝银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师徒三人之中,居然只有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恐吓完段宝令之后,段疏低头看向段宝银,细声细气地哄着:“宝宝,刚才的话你当作没听见好不好?
说着,他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小盒,炫耀般打开给段宝银看:“作为奖励,这个送给你。这可是好东西,新鲜出炉的馒头、漂亮的裙子、名震天下的宝剑......基本上什么都可以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