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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 > 校园言情 > 暴雨天 > 暴雨天 第74节
  空气里水汽上涨,楼道破旧的窗外闪过舟川市暴雨来临前的闪电。
  林雨娇没来得及反应,就吓得惊叫一声埋进他的校服里。
  祁司北顺势抱住她。
  他抓住了暴雨中的蝴蝶。
  第48章 love song
  三篇日常向
  *01
  2023年,红红绿绿的优酸乳包装换了一代又一代,印着周杰伦代言的盒装彻底消失在大街小巷,学校门口的两元店关了门,连同店里塑料罐里的比巴卜泡泡糖和盗版kitty水晶头的发卡,都被永远隔绝在了那扇卷帘门之后。
  没有人能再打开那扇门。
  关于2016年夏天的记忆,一层层被追上来的新时代覆盖。
  林雨娇重新路过高中学校门口那条路,也只是突然口渴想买瓶水。
  唯一没倒闭的只有那家老小卖部,店里进的货也早就不是当年流行的了,焕然一新。她逛了一圈,暗自感慨这七年的时间白驹过隙,带走了很多东西。
  直到抬头,看到门口蹲在马路边等她买水的祁司北。
  他是她唯一从2016年那个夏天带出来的记忆。
  盛夏的光落在少年黑色夹克上,扫水车播着《兰花草》的旋律滴滴答答经过。隔着一层被光线照得发亮的水珠看路边蹲着的人,侧影明亮耀眼。
  夏天其实从未走远。
  学校门口的一面旧墙壁多了很多五颜六色笔迹的留言,很多都是特意找到祁司北高中母校的歌迷给他写的话。
  【小北,演唱会顺利】
  【祁司北要天天开心,岁岁平安】
  【小北,后天我就要高考了,祝我高考有好成绩吧】
  身后扫水车悠扬的旋律,被灿烂的热风吹了很远很远。那首《兰花草》也许五十年后,还依然回响在杭南的大街小巷里。
  “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
  “种在小院中,盼得花开早。”
  她想起以前,隔壁班被学校抽签抽中,去市里头参加合唱比赛。音乐老师给他们选的参赛歌曲就是《兰花草》。领唱分来分去还是落到祁司北头上,那段时间整得他压力很大,放学了晚上还一个人坐在音乐教室里,一边弹琴一边调整声音。
  从空无一人的教室,唱到万人空巷的演唱会。
  他唱了七年。
  花会开的,无论在何处,哪怕是大雪,哪怕是绝境。
  脚边散落着一些粉笔头。林雨娇捡起来掂了掂,半弯下腰找个空地,一笔一画把自己的笔迹偷偷隐在那无数祝福中。
  【小北,前路花团锦簇,太阳不会落地。】
  她站在那扇墙壁前面,写着写着,左肩微微一沉。
  “在写什么。”
  身后人慢慢走来的人,仍然像以前放学不回家的那副晃荡样子一样走过来。
  只是这一次,有了停泊的港湾。
  “上次和程译野他们去法喜寺爬山,也给你写了祈福牌。”祁司北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索性整个人埋在她肩膀上。
  那是阳光的气息和淡淡的沐浴露花香。
  那天她有工作,没跟他们一块去。
  “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写了什么。”林雨娇好奇问他。
  他不说,忽然掀眼:“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太想知道,真的转过来轻轻亲了他一下。
  祁司北摸了摸下巴,棱角线条削瘦。似是不满这个吻的位置。
  “你亲哪呢?”
  阳光淋漓,她踮起脚,像只被他连哄带骗的猫。
  接吻到喘不过气的间隙,还不忘在他耳边追问。
  “你到底写了什么。”
  回应她的也只有一句轻啧。
  “晚上再赔我。”
  到最后祁司北也没告诉她是什么。日出日落,都照耀着那山上长廊的无数祈福牌。
  那天他写的是。
  祝她天高海阔,永远更胜我一筹。
  *02
  杭南高中附近的那条地铁线还在运营,晚高峰依然还是人潮拥挤。
  冰冷的光线照在花岗岩地板上,隔着玻璃门长长的地下隧道漆黑。
  祁司北进站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人不见了。
  都是成年人了,也没必要找不着人就去车站广播寻人。林雨娇本来想给他发个微信,后来一看地铁进站时间还有好久,连微信也没发。
  她对这片地区的二号线有很深刻印象,第十三站是人民医院。
  好多年前流感最严重的那个春天,晚自习她看了几页复习书头撞在桌板上晕过去,吓得同桌赶紧带她去医务室,量出来三十九度。
  在办公室开假条,班主任提醒她桌子那边有座机:“打电话给你家长让他们带你去医院。”
  她难受得分不清方向,迷迷糊糊播了一个号码。
  “我发烧了,什么时候来接我。”
  整个办公室都听到了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号码是空号。
  “你这孩子,家长电话都记不住,还怎么准备高考。”班主任一边改试卷,一边善意开玩笑。
  她愣愣放下座机,再次确认了一遍号码,又拨了一遍。
  明明是她小学下大雨被困在教室,一打这个电话就会有人给她送伞的电话号码,是她以前被老师催学费,打这个电话不管那头人手里只有多少钱,都会飞快给她补上学费不会让她难堪的号码。
  为什么就是空号了。
  最难受的时候,打给了她妈妈被注销掉的生前电话号码。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那葛雯那一晚上,应该就站在不停拨打电话确认号码的人背后偷偷抹眼泪吧。
  最后林雨娇发着高烧一个人背着书包,坐的二号线地铁去医院。她比同龄人总是要更懂事一点,经历过更痛的东西,到后来生活的一点点小困难对她来说已经麻木了。
  一个人攥着医保卡,站在地铁站里眼泪还是往下流。
  地铁站电子屏幕上显示二号线即将进站。
  于是人群往前推搡着。
  她被一个想往前挤的老奶奶不小心推了一下才逃出回忆,被迫也跟着人流往前挤。
  脚上穿着高跟鞋,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侧了侧身。
  快摔倒的时候,手腕被人突然一把握住。
  “看我没跟上来也不知道来找我。”
  他单手抱着一大束地铁口买的花,口罩下传来一声低笑。看样子是刚跑出去回来的。花束碎冰蓝的冷色落在他自己一身黑上,路人频频回头。
  这么多的花包成的花束在他怀里都显得不大。
  那只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滑,紧紧牵住她的手。
  地铁在此刻进站。
  风从玻璃门夹缝里跟着呼啸进站吹起林雨叫的长发,光线冷白的车厢一节一节飞驰而过。
  她才想起那天晚自习请病假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发着高烧,站在这个地铁站里擦眼泪的时候,为了转移注意力拿出耳机听歌。
  心情不好,看也没看随便放了一首。
  那首歌叫《虎口脱险》。
  “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有很多瞬间跟着飞驰而过。路过篮球场看到的那个永远一上场球场边就会人山人海的22号球员,去食堂吃饭看到的少年转瞬即逝的背影。
  年少时不确定的暗恋,是迷迷糊糊的一场高烧,是飞驰而过的地铁,接近风呼啸声的心跳。
  是站在雨季里抬头,偷偷奋不顾身想跟着风的方向走。
  那里是自由,是晴天。
  岁月幻灭的刹那间,地铁门缓缓合上。
  林雨娇在人群里转身,看见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年,就不动声色靠在门旁边盯着她。
  “我们去哪里。”她被车厢光线刺眼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祁司北挑了挑眉。
  “我俩回家啊。”
  一边说,一边众目睽睽之下很自然就把花递给她。
  她这次聪明了。
  看了他一眼,伸手穿过那些柔软的蓝玫瑰花瓣,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的瞬间,地铁刚好从地下穿梭到了地面上,仲夏的夕阳轰轰烈烈的灿烂,一刹那照亮了那枚盒子里的银色对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