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漂亮的红发男孩出现在画面里,他看上去有些迟疑。
“嘿,这里,新来的。”
“很高兴见到你,呃,先生”
“别来那套了,叫我利普,你叫什么,我带你进去。”
“莱德。谢谢。”
1982年三月——
“你才二十岁!小心那些男人,你现在还不到合法的年纪。”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要去老船长了。”
“那里可比这好玩?”
“是工作,我得交房租。”
“我以为你是不会缺钱的那种人。”
“你可以当成我离家出走了。”
1982年五月——
“看,我和莱德正在参加的是布里卡斯卡特的葬礼,多酷的葬礼啊,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是啊,他骄傲地活过。”
1982年,这一年的录像大多出自利普兹之手,同志游行、集会宣传、他的男同女同朋友……更多是一些日常记录,绝佳的探究八十年代同志群体生活的一手资料。
斯克内尔又接着放剩下的,反正是周末,中年人也可以偶尔熬个夜。
随着日子一点点前进,大概在1984年的时候,即使那些人和事都没什么差别,但就是能看得出来,有些事发生了。
这些旧录像带是从不同人手中收集来的,拍摄者们不约而同以各自的方式记录真实,病患与眼泪,病房与葬礼……
越是看下去,一种残酷的现实越发凸显,斯克内尔终于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酒。
1985年六月,伦敦同志骄傲大游行,这一年来自威尔士的矿工加入了他们。
“利普,你换了新相机?”
“弗莱迪的,我今天可是摄像师。”
“真不错,人和相机都是。”
1985年九月——
“利普?你没事吧。”
“阳性,我刚拿到了检测报告。莱德,不用担心我。”
1985年十二月——
“圣诞庆祝活动,你不来参加吗。”
“我得回家,你知道的,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那太棒了!祝你圣诞快乐,莱德。”
接着是1986年,斯克内尔决定看完这一年份就去睡觉,他低估了自己熬夜的能力。
1986年十一月——
“太可怕了,弗莱迪!地铁起了大火,我看到许多人倒在那里!”
“你现在安全了,利普,我在这里。”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卷,国王十字地铁站的大火带走了许多生命,斯克内尔看着结束放映后布满雪花点的屏幕,电流声催促他赶紧回收这盘录像带,但他仍没有动作。
斯克内尔只是沉默地点了一支烟。
“为什么你不见了?莱德……”
第52章
番外 未相遇的人
1997年,英国约克郡
斯克内尔花了几天时间把剩下的录像带全部看完,并为此写下了很多字。
利普兹的录像带1988年就停止了,他最后作为主角出现在1989年,躺在病床上。
周末,斯克内尔和弗莱迪结束对话后开始闲聊。
“麦克没发现这两瓶啤酒,我藏了起来。”弗莱迪把其中一瓶递给斯克内尔。
“录像里的人有些倒下了,但更多的人活到了现在,瞧,我和麦克甚至还举行了婚礼。”
斯克内尔看过婚礼的录像,那场婚礼更不如说是一个派对,弗莱迪和麦克在男人女人们的起哄声中交换了戒指。
他终于忍不住关心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弗莱迪喝了一口啤酒:“他们在尝试新的药,有希望延长我的生命。救命药,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想法吧,科林,那些录像带有给你什么灵感吗?”
斯克内尔也不再追问,开始和弗莱迪谈起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并读了一些写下的文字,难得弗莱迪没有异议。
“我注意到那位莱德先生,利普兹的朋友,1985年之后他就没再出现在录像带里,我也没在你的墙上看到他的相片。”
“哦,你说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啊。”
“是的。”
也许那位年轻人幸存下来了。
“很遗憾,他死了,在1985年的平安夜里。”
“这样啊。”
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斯克内尔的心在为一个陌生人的逝去而疯狂悲伤。
他想起录像带里莱德常望向其他地方,偶尔才会直视镜头。
当那双眼睛注视镜头时,斯克内尔也就和他对视了。
一双浅色的眼睛,在久远画质下显出无机质的灰色,但那真正看上去应该是浅蓝色。
远不如他的红发一样温暖。
“见鬼,德国佬,你不会真对着一个去世的人干了什么吧。”
“我只是好奇,他最后看上去不像个病人。”
弗莱迪也收起了戏谑:“总有朋友会突然离开不是吗?”
“他离开了伦敦?”或者离开了英国?
“不,我们都没想过他会选择离开。”
“你是说他……”
“没错。”
十年前的平安夜,莱德缺席了弗莱迪和利普的圣诞晚宴,年轻人说他要回家过节。
这是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对他们这类人来说,和家的关系总是很极端,离开或留下,莱德一直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