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嘉和归凝两个孩子也被婆子们抱上了桌,苗氏和朱大娘各怀抱一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小茉啊,今年过年真是过得好。”苗氏抱着熟睡中的归凝,看着谷茉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倒是比你爹更有福气。”
“娘。”谷茉看向苗氏,过去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情仿佛都已远去,记忆中只剩下这位妇人对自己的帮助,虽不像亲生娘亲那样亲密,但谷茉已感到十分满足。
谷谦看到他娘如是说,立即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向方玉竹敬道:“姐夫,我不会说话,但我认为姐姐嫁给你是对的。以前我在阳北村做了不少混账事,你们从未怪罪于我,我能成为今日的模样,多亏了姐夫的教导,这杯酒我敬你。”
方玉竹未曾料到小舅子会有此番话语,也起身一饮而尽,笑道:“谦子,你的成长离不开自己的努力,我初十离开后,家中大小事宜就要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那是当然,姐夫你放心吧。”谷谦饮下烈酒,拍胸脯保证道。
见小儿如此有担当,苗氏心中甚是欢喜,这桌上饭菜也觉着比往日香甜许多。
谷茉听闻夫君对小弟的嘱托,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她初尝权势之苦,在这权力至上的世道,皇命难违,便是自己哭闹乃至轻生,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心中那股难过与不舍难以释怀。
年夜饭虽备得丰盛,但谷茉却觉得如同嚼蜡,芸香虽也为夏金澜忧心,却不似谷茉这般深切,因夏金澜不过是一介文官,无需上阵厮杀,而方玉竹虽挂帅印,逢大事时亦需亲赴战场,一想到此,她便觉惊心动魄。
方玉竹自是察觉到娘子的愁绪,奈何无计可施,连安慰的话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外头的下人们却是吃得开心,毕竟一年中最为欢乐之时莫过于今日,不仅有美食可享,稍后还有赏钱可领。虽说方府非豪门大族,但主家们宽厚仁慈,使下人们终年无忧。
用过饭后,谷茉请来账房先生取了碎银若干,准备给众人包过年红包;方玉竹则带着归安出去放烟花。
除怀有身孕的芸香未去,其余人均立于门口,等待观赏烟花。
谷茉来到此世,尚未见过烟花之貌,去年仅放过爆竹。在前世,烟花并不稀奇,但在古代,烟花却极为珍贵,唯有富家才能购置。
点炮仗的丫鬟略显畏惧,点燃引线即刻逃离,生怕炸及自身。
“砰、砰、砰”随着巨响,天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烟花,令人目不暇接。
归安不断发出惊叹,“天哪,哇,好漂亮。”
除了谷茉这位现代人略显镇定,众人都激动万分,毕竟烟花难得一见。
下人们不敢占据最佳观赏位置,也不敢离烟花过近,只能挤在一起,站在主家不远处。
这些盛开的烟花映入众人眼帘,宣告新年的到来,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别离。
烟花燃尽,下人们开始收拾庭院,厨房和偏厅,主家们各自回房休息。因谷谦留宿府上,苗氏前往其房间谈心;朱大娘去了芸香那里,谷茉则带着三个孩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方玉竹抱着归安,两个孩子在床上扑闪着眼睛,萌态可掬。
“媳妇儿,你……”方玉竹见谷茉在屋内忙碌不停,心疼地唤了一声。
谷茉转头看向方玉竹,问道:“嗯?怎么了?”
“不是,你歇息一下吧,还早呢。”方玉竹被她这一看,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谷茉怎会听劝,说道:“不行,我得提前给你预备好,不然我睡不安稳,这么多事都来不及办,这么突然,若不是金澜说漏嘴,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没有啊,哪能瞒你,我只是想等过了年再告诉你。”方玉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谷茉轻哼一声,不满地说:“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愿告诉我,我可是你的娘子啊,哎。”
“我知道,我是怕你担心嘛!”方玉竹被娘子如此一说,内心愈发愧疚。
归安见母母这般模样,立刻为母亲求情,向谷茉撒娇道:“娘,母亲是怕你担心,你就不要生气了,归安长大了,也能保护娘亲的。”
归安虽不懂出征之意,但听奶奶说,母亲要远行。
谷茉被归安的可爱逗笑,即便生气,也无法对儿子发脾气,只得无奈一笑,说:“好好好,成,你就帮着你母亲说话,都不爱娘亲了。”
“才不是呢。”归安急了,扭动身子从方玉竹怀里挣脱,跑到谷茉身边,抱住她的腿撒娇,“归安最爱的人可是娘亲呢。”
儿子的甜言蜜语让谷茉心情好了许多。
是夜,夫妻二人与三子同卧一床,只愿享受一家团圆的温馨。
归凝与归嘉难得与母母同眠,兴奋不已,折腾许久才入睡。
方玉竹换了个位置,睡在外侧,环抱谷茉,将头枕在她颈间,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不可贪睡,醒来管家送来阳北村的信件。
碧荷接过信递给谷茉,谷茉见她面颊红润,身上寒气未散,忙道:“外面又下大雪了吧,快去暖和一下,看你冻的。”
碧荷笑着点点头,绕过屏风,站到暖炉边取暖。
谷茉拆开信封,读了几段文字,嘴角不禁上扬。
信是一位书生代笔,以严秀娥口吻讲述饭馆生意兴隆,常福已订亲,自家生活渐好,并时常打扫她们的房子,让她安心,问她们何时回阳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