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当今梁家家主,当年以风流多情著称,迷倒了一众世家大小姐。时光让他褪去轻浮,沉淀出成熟深敛,倒有几分家主的模样。
台下第一排坐着他的几个儿子,他们你死我活斗了许久,就在刚刚还在彼此算计。但那些把戏男人见了太多,与他当年夺权时相比像是过家家一般不痛不痒,完全无法入眼。
男人的冷眸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眼神冰冷无情。他一生有过许多情人,生的几个孩子不管出身如何都一视同仁地接受同样的教育,却都长成了废物,无一让他满意。
只有那个在外面长大的孩子。他本不打算把他认回,在那样穷苦家庭长大的孩子势必也成不了大气。直到属下把梁迟前半生所有资料发给他,他生了兴趣,后来又查到梁迟大学期间一直在做软件程序挂在网上卖,梁氏旗下某个公司曾多次使用他设计的程序。
再后来,梁迟自己创业,与另外一个人合伙创办追禾。作为新兴公司,追禾从千万家产业的竞争中杀出,未来的价值不可估量。
而梁迟,也从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人家子弟变成手段雷硬的梁总。
这个孩子最像他。
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他梁家的下一任家主。
“承蒙不弃,梁氏一路走到现在……”男人慢条斯理地致辞,然后宣布:“相信梁氏下一任总裁—梁景生会带领梁氏攀登更高峰。”
话一出,台下第一排的几人均变了脸色,其中一人甚至当场摔椅。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人纵使满心愤恨,也只能乖乖扶好椅子坐好。
“一个养不熟的私生子,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真是命大。”那人咬牙切齿地骂道,“把梁氏交到他手里,老东西也是老糊涂了。”
男人无视所有的声音,深沉的眸望着最后一排站着的梁迟。
“景生,不要辜负梁家对你的信任。”
梁迟面色未动,在众人的视线下,走上台去,经过江钦身侧时,余光停顿片刻,又缓缓收回。
“梁总那几个儿子个个阴狠冷情,梁景生能在他们之中胜出,他的心思手段难以揣度。”韩承勾起唇角,笑意寒凉,望向江钦:“你要和这样一个随时充满算计的人在一起吗?钦钦。”
就江钦这个脑子,一定会被梁景生吃的渣都不剩,他想。
江钦紧抿着唇,此刻完全听不进韩承的话,目光落在台上的人,他好久没见过梁迟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梁迟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等他成为梁家家主,他们就会彻底分道扬镳了吧。
梁迟站在男人身侧,二人有着如出一辙的黑眸,黑漆漆的,古井无波,叫人永远也捉摸不透。从男人手里接过话筒,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望向台下乌泱泱的众人。
“我是梁迟。”
“站在这里要澄清三件事:一,梁景生与我无关。二,梁总或是梁家与我无关,我只有一个家人姓万。三,至于梁氏继承人,同第一条,我叫梁迟,不叫梁景生。”
台下正准备鼓掌的众人变了眼色,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男人亦然,他冷幽的眸直视着梁迟,仿佛阴毒的蛇漆黑无光。大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梁迟走下舞台阶梯的脚步声。众人的视线如有实质投到在梁迟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韩承也像其他人一样,看着梁迟的背影,眉头紧缩,眼神变得愈发奇怪。
怎么可能?梁景生怎么会放弃梁氏。
在场唯一几个高兴的人就是第一排坐着的那几人。
梁迟的退出又让他们有了夺权希望。
韩承想不通地坐好,余光瞥向身侧的人,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
临近傍晚,天边云彩红艳,落日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
酒店有很多门,来的时候忘记是从哪个门进来,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最后随便从一个门跑了出去。
跑的很急,生怕错过这次相见,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额发被汗水沾湿贴在眉毛上方,江钦一边跑一边急切地找寻着梁迟的身影,环视四周,只有过往的路人。
他忍不住吞咽,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睫抖动。
还是…来不及了么。
一只大手从身后探过,环住他的胳膊,江钦被一股强力拉得转身,撞上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青柠传入鼻腔,几乎是瞬间,他因为惊惧瞪大的眼睫浮起水雾,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流,哭得无声无响。
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浸湿,梁迟低下头用指腹抹去江钦眼底蓄满的泪,半是心疼半是无奈低声道:“小可怜。”
江钦嘴角往下撇,闻言吸了吸鼻子,想忍住眼泪却丝毫止不住。
精神紧绷太久,一朝有了发泄口,便再也控制不住。
这段时间他不停地想,为什么梁迟会是梁景生?
上天与他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间,他得知梁迟是原文里那个很坏的渣攻,不仅不喜欢自己最终还会跟别人在一起。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要和梁迟结婚的打算,一切美好都被这个变故打碎。
江钦垂着眼,眼睫挂满泪珠,被梁迟一点一点擦去。
他吸了口气,维持着语气,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放弃梁家?”
外面人来人往,梁迟把人抱起放到旁边被树遮挡的小亭子里。小亭子边上正好有一张小凳子,江钦坐在凳子上,他站在下面,两人正好能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