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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先皇、太后与朕的古穿今日常 > 第103章
  
  “魏人眼高于顶,那公主母族更是心胸狭窄,往死里作贱我们母子,肆意辱骂,克扣衣食都是家常便饭。为了让继儿有口吃的,我不惜半夜起来去角落放火,等动乱起来,去别人地窖里偷食。”
  “有一年冬雪下得大,继儿高烧不退,我就在雪夜里奔走了一晚,才在城郊找到一位专为牲畜治病的老人出手。”
  “我当然恨你,当时我不止一次想过,若天爷非要夺走我继儿的性命,那我闵静愿以余生寿元交换,换你沈延断子绝孙,你楚国亡国绝种。”
  “山穷水尽时,我恨不能让上古传说的洪水重新泛滥,好冲一冲那烂污发臭的世道。”
  身后的胸膛起伏不定,上头传来的呼吸略显粗壮。
  闵静的声音却很平静:“你让人接我们回去时,哪怕听说是你这个短命鬼去了,我也忍不住有一丝欢喜,活该你个负心人,还妄想娶什么魏国公主生个尊贵的太子,这会儿早早死了,膝下连个能承位的血脉都没有,只能回来找我们的继儿。”
  “可那又如何?我依然心甘情愿回楚国去,就算群狼环伺,至少衣食无忧。管什么内忧外患,我母子俩只管享上几年荣华,等继儿长成了,我再借王室名头给他聘个好媳妇,到时一家三口卷了你们楚国家底,跑到天边去,任你那些宗亲疯狗乱咬一嘴毛,我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沈延微微一笑,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伸手勾起闵静鬓角的一缕长发,为她归于脑后,轻声问:“后来呢?”
  闵静沉默了好一会儿,倏地轻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从继儿回到楚国继任王位开始,他的命运便与楚国密不可分。或许还要更早,从他被我生下来的那刻起,他就是你的儿子,是沈家的血脉,楚国好,他就好,楚国不好,他也会跟着遭殃。一味地躲避退让,只会让敌人有更充裕的时间磨刀。”
  “我是恨你,可继儿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为了他,我也得咬着牙把那破罐子一样的楚国撑下去。”
  “只是后来……”
  她轻叹了一声。
  沈延并不意外:“后来?”
  “站得越高,看得越多,我慢慢就明白你了。”
  厅中一静。
  只余下闵静依旧平静的软语:“沈延,我走过你走过的路,坐过你坐过的位置,也做尽了你做过的全部事情。不论好坏。”
  为与勾结了外敌的楚国宗室相抗,她特意送信给齐国,示弱求援,齐国以为在她这对孤儿寡母身上有利可图,忙不迭地来了,两方人马争锋相对,很是为她与苏和争取了时间。
  可后来,楚国宗室被一压到底,再不复往日气焰后,也是她亲自布局,请齐国之人入局,不仅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反过来咬下了齐国一大块肉,因此实力大涨。
  诸如此类的事她还做过很多。
  那些年里,她却被世人骂作无宗无祖的毒妇。
  因为被她算计,舍弃的许多人里,包括她父母族的血亲。
  “可我不后悔,所以,你其实也不后悔的,对吗?”
  她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住沈延不放,容不得他撒谎半分。
  沈延垂眸:“对。”
  “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的回答要是能让我满意,往日所有恩怨,你我都不再提。”
  沈延深吸口气,回望她:“你说。”
  闵静一字一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仅在楚国之下。”
  ……沈延脱口而出的回答被一阵可爱的彩铃打断。
  沈延回头看了一眼,本不想理会,可闵静却直接起身,走到一旁的矮柜边拿起手机。
  “这是继儿的专属铃声,这小子平日里从不给我打电话。”
  闵静解释,她刚拿起手机,铃声就断了,但却来了一条信息。
  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就仅仅是一张图片。
  “这小子。”
  闵静有些不满,从有手机到现在,她跟沈继的聊天对话全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沈继回她的消息至今也就这一条。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敢耽搁。
  点开图片。
  “什么呀,暗沉沉的,上面是字?现代这种时候还能有这么脏的……”
  戛然而止的碎碎念引起了沈延的好奇,他也跟着起身走了过来:“继儿说了什么?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闵静眼眶微红,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忽地笑了,笑容中有释怀,也有满足。
  沈延心中一震:“怎么了?”
  闵静微笑着递过手机:“自己看。”
  ……
  石盒里没有震动天下的古玩宝贝,也不是价比万金的极具代表性文物。
  里头只是几块指头厚度的石板,用大篆体刻着寥寥数语。
  孙康以为沈继看不懂,逐字逐句给他翻译:“这一块,字迹生嫩,似乎是这石板主人初学雕刻时的作品,上面写着:十一年春,左师战死,吾刻版记之,誓灭稗族以奠恩师。”
  “十三年夏,父亡,吾承楚国,纳苏和之策,祭天称王。”
  “这块说明,刻字人的身份,是楚国第一位称王的君主,应该是楚文王沈延了,大名鼎鼎的儒相苏和也能印证他的身份。”
  孙康手舞足蹈地拿起第三块,他仿佛正在玩一副拼图,即将胜出的孩童。
  丝毫没注意到,沈继神色微变。
  “四年秋,吾灭齐十万兵卒,所谓强齐,名非其实。”
  “六年冬,吾得一子,伶俐非常,起名为继,继者,续也,谓之不绝。大喜。”
  沈继眼神震动不已。
  最后第五块,放在石盒最底下,也是最大的一块:
  “十六年冬,大限将至,吾将辞世。吾自幼受命于国,呕心沥血,小有所成。延,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楚国。
  然独愧对妻儿,未能尽夫父之责,使汝等受尽离别之苦,此乃一生之憾也。每念及此,心如刀割。
  如有来世,断不再入帝王家,唯愿与妻白头偕老,再不相离。”
  孙康目露痛惜地看着最后一块石板:“这想必说得就是史书上文王与昭太后的故事了,公元前二百六十七年,齐、晋联合西边的戎狄,勾结楚国王室宗亲,意在覆灭楚国。为了破局,文王先是与相距最远的魏国求助联姻,借口娶魏国公主,为了表示诚意,将还是王妃的昭太后和膝下唯一的儿子公子继作为人质,送入魏国。文王留在楚国,以身为饵,钓出宗室大鱼陪葬,后用铁血手段镇压戎狄部落,再用送亲公主的太子序作要挟,逼魏国帮楚国遏制晋国,这才解了这场死局。可惜过了这关不久,文王就病故了,幸好公子继平安赶回继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看来文王也是个痴情种。”
  ……
  沈延瞪大了眼睛。
  这玩意怎么会?
  他的表情取悦了闵静:“真是你刻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门手艺。”
  沈延尴尬地轻咳:“幼时控制不住脾气,尤其是心里有大悲大怒之时,师傅本想教我学字,可我每每控制不住力道,手中刻刀不知刻坏了多少竹简,师傅说我就是块臭石头,只会用蛮劲,不如一起去碰石头好了——”
  剩下的话,在闵静愈发娇艳的笑容面前,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刹那间,他灵光一闪:“这算不算你要的答案?”
  “算。”
  闵静一口应下,利落极了。
  沈延看着她,二人相视而笑。
  ——
  感慨完了,他看向沈继:“怎么样,喜欢它讲给你听的故事吗?”
  后者放下手机,稚嫩的脸蛋上再没有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而是带着一抹终于符合他年岁的灿烂笑容。
  “尚可。”
  “不过孙教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把这块玉送给你,另外再以私人的名义,给你们的研究小队拨一个亿作为活动资金。”
  “你帮我把这个故事,说给更多的人听。”
  孙武:?
  ……
  当晚,一条名为#帝王之爱#的热搜,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