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知道江湖中竟然有此等宝贝时,我心动了。
我得练成神功,让父皇知晓我虽不是文武全才,但至少武艺不凡。
可是那方隐攸狡猾的狠,我与他初次交手就没讨到好。
也不知道他手中那把长剑如何使得这么出神入化,我竟然连他的三招都接不住。
到了最后,他将我一脚踹飞,剑峰抵住我的喉咙,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剑刃上逼人的的寒气。
残阳如血,远处林间忽起鸦啼,惊得荒草从中的野兔乱窜。
他自上而下的睥着我,眼神讥讽又轻蔑。
“废物。”
短短两个字让我愤怒不已,我想要反扑,但是一丈开外的死侍没有一个是方隐攸的对手,没有一个人能救我,他想杀我轻而易举。
我大概真是个废物。
他手腕一动,用剑身轻拍我脸上的面具,发出清脆声响。
“想要秘籍?”
我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不想回应他。
他忽然痴痴发笑,剑锋往下滑,从侧颈缓慢的滑倒我的胸膛,然后用力抵住我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察觉到我此刻的慌乱不安?
我望进他的双眼,暗自感叹为何自己不能像他这样威风凛凛的用剑抵住敌人的命脉。
“那就变得再强些。”
说完,他脚尖一点,借力翻上身后树梢以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我了我的视野中。
看来,他并未将我视作威胁。
之后,我追了他两年多,他总是一个人,行踪不定,自由肆意。
他爱酒,还贪杯,大多数时候会喝的烂醉,但是等到我觉得我可以趁机制服他时,又会被他一脚踹飞。
有一次,我悄然接近他,隔着丈许的距离时他忽然醉眼迷离的回首望着我。
我便不敢再动,警惕的观望他,提防他出其不意的一剑了解了我。
事实证明我防不住他,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掐住了我的脖颈,然后将我甩到了地上。
地面湿软,芳草如茵,我能闻到扑鼻的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清香...以及他身上的酒香。
摔得并不痛,我不想爬起来,只这么仰面望着他。
方隐攸冷眼撇我一眼,仰头继续灌酒,他的醉意渐浓,捧住酒坛的修长的手指都开始泛红。
他乌黑的长发落在侧颈,几根挂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我闭上眼,却看见他的发丝化作长蛇,勒住我的脖颈,方才被他掐过的地方开始发烫,是由内至外的烫,让我的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害怕咽进去一团火,将我烧得体无完肤。
我逃命似的离开,回了京城。
然后急匆匆的命人替我寻了几个干净的女人。
她们个个肤如凝脂、绰约多姿,都是难得的尤物。
但是我脑海里浮现的却只有方隐攸那一双醉眼,迷离而又冷冽,更多的是对我的蔑然。
我乃堂堂六皇子,他当真是放肆,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可是,他该用怎样的眼神看我呢?
我不清楚,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经验。
我以为他会一直独行,直到我在他身边看到柳扶斐,那个我母妃几次三番叮嘱我不能招惹的人。
我感觉到困惑、惊讶以及...愤怒,方隐攸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那个纨绔,那个仗着父皇宠爱在京城中无法无天的浪荡子!
凭什么和方隐攸靠的那么近?
而我,连兵器都只能用箭,否则会来不及跑从而被方隐攸毫不犹豫殴打。
方隐攸打我从不手下留情,但是他也从未想要杀死我。
我清楚,他将我当做一个玩具,一个消遣。
他想要看看如此愚笨的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他的对手。
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遥遥无期。
在青州,我射杀了两个人——一个老实勤恳的残疾父亲和他的儿子。
闹市街头可真热闹啊,我却只看得到方隐攸那双冰冷的眼睛。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窥见毫不掩饰的杀气。
我当然知道我不该这样,那两枝箭射在方隐攸身上都比射在那两个人眉心强。
但是我忍不住,方隐攸该是孑然一身的刺客,不该与那个纨绔为伍。
——我乃堂堂皇子,杀两个百姓有什么大不了?
我这样为自己脱罪,迅速隐匿人夜色中。
之后我知晓方隐攸与柳扶斐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一点钱财。
挺好的,我也有钱,黄金千两不嫌多。
可是当我带着钱财去找方隐攸时,却惊讶的发现柳扶斐竟然会武...
他凭什么会武?
是父皇教他的吗?必然是了,柳将军常年不在京城,还有谁能教他?而且...父皇善使鞭...
我满心愤怒的回了京,想要质问父皇为何要待柳扶斐如此,却在见到父皇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我便连呼吸都停了,唯恐惹得他不喜。
可是他却依旧嫌弃我碍眼,让我以后无事无需再进宫。
可是...这里是皇宫,更是我的家...
我不敢说,只能颓唐的应一声好,然后委屈的去母妃宫中向她寻求安慰。
然后我又遇见了四皇兄。
他正从他母妃宫里出来,看到我时温润的问我:“六弟这是怎么了?”
我告诉他原来柳扶斐会武,还有我依旧没有拿到秘籍。
他安慰的轻抚的我的肩膀,“我听说,并阳县中有长生诀的踪迹,六弟可以去瞧瞧。”
我并不知道长生诀是什么,我其实对江湖了解不多。
不过我还是去了,因为四皇兄说方隐攸也在那里。
他受的伤大概是好了。
然后,我就瞧见了江湖人究竟是多么的癫狂。
他们竟然敢说我是假的!竟然想要对本皇子不敬!当真是无法无天!
我再次愤怒的回京,想要让太子哥哥替我铲除了那群匪徒。
但是皇兄却说此事不归他管,江湖人虽是蝼蚁,但是倘若它们自觉蜷于沟渠,也无伤大雅。
而且有时候,许多事情只能交给匪徒去做,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不解皇兄这话的意思,在府中郁闷的过了几日。
大概是看出我的心中有怨,皇兄邀我去舒慕谨的庄子里散散心。
我知道那庄子里有些什么,之前从未去过,但是这次我应了,只想着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懑。
哪里知道竟然看到方隐攸和柳扶斐相携而来。
我震惊不已,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京城吗?
他不知道难道柳扶斐不知道吗?
这个纨绔想害死他吗?
我在心里将柳扶斐唾骂千万遍,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然后等我发应过来时,箭已经朝他射去了。
我当然没能射中柳扶斐,有方隐攸在,我什么时候得手过?
我郁结不已,看他们两人在庄子里形影不离,好不容易等到方隐攸落了单与他说上几句话,那个可恶的柳扶斐又来了。
于是我找到皇兄,想要他替我将方隐攸讨来。
这里是京城,不是江湖,皇兄贵为太子,他必然能让我如愿。
大概是因为皇兄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这次听到我的请求之后他并未直接拒绝。
他问:“为什么要他?他不过是个侍卫。”
我没敢告诉他方隐攸的真实身份,只说我看他武艺不凡,想要他做我的师父。
皇兄没有再问,他说他会让我如愿的的,让我耐心的等,以及...别再招惹柳扶斐。
我从未想过招惹他,我只是不想他站在方隐攸身边。
得到皇兄的许诺后,我便在京城安心的等,直到我听闻方隐攸做了盟主。
他什么时候离京的?
我跑去东宫找皇兄,他眼神复杂的望着我,说:“你早知道他是个江湖刺客?”
我点头。
他又问,“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和他有纠葛?”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只是想着柳扶斐既然能与他同行,那我钟季祐为什么不可以?
我难道比不上柳扶斐?
“因为我想要他做我的师父。”
我依旧用这句话搪塞皇兄,他闻言沉默良久,然后长叹一口气后让我离开。
我又等了几日。
等到了四皇兄的死讯,以及皇兄那句,“你该死了这条心。”
我不解,皇兄身为太子,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哥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我叫他哥哥,而不是皇兄。
东宫烛火摇曳,皇兄的扳指磕在青玉案上,他抿着唇望着我,“我是你的靠山,父皇是柳扶斐的靠山。”
只这一句我便懂了,
父皇唯有一个儿子,名为柳扶斐。
之后...
之后柳扶斐与方隐攸乃是天赐的好姻缘一事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