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跟你在一起,”秦舟的手指扣住他戴着戒指的手, “也不打算再分开了。”
乔淮生想要骂人的话刹那被堵住,微微眨了下眼睛,用力拉了一下秦舟,想要将他带回去:“起来!”
手指拽了一下,秦舟居然一时间没有跟着他起来。
“先等一下,”秦舟的手肘撑在车门旁,找了个支撑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我……”
乔淮生眼眸一凝,一把扯开了秦舟遮掩的地方。
黑色风衣看不出什么痕迹,可等真的被掀开,才发现玻璃碎片腰腹处划下一道可怖的伤口。
乔淮生垂下眼,从翻开的血肉里看到当初的那朵刺枚纹身。
蕊心正好盖住了那道可怖的烟蒂痕迹,比乔淮生当初画得更加艳丽盛大,可见做纹身的人,一点也没有对自己留手。
而那道玻璃碎片就从腰腹中央划过,好似锋利的刀刃将那朵花刻上血痕,鲜血正顺着伤口流淌。
秦舟脸色苍白,不知道已经忍耐了多久。
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乔淮生的脸色却比秦舟还要难看。
“生气了?”
五年前秦舟跟人打架的时候,乔淮生就经常露出这副表情。
秦舟很喜欢他关心自己的样子,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人在意。
只是现在……他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这种方式来确证爱意。
“对不起。”秦舟很快道歉,“我真的没有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意思,但是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他逃走,最快解决。”
“还有这个,”秦舟将车上的材料递给他,“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将纵缰的业务转移了一部分做了投资。”
那些文件的最终收益人全部写的乔淮生的名字,秦舟笑了笑,像是献宝似的,带着几分讨好:“你不是想要做一个导演吗?”
当初是秦舟卖了乔淮生的电影,而今,他终于能够对他说:
“我把版权买回来了,生生。”
秦舟笑了笑:“你以后可以只做一个导演了,想拍什么片子,我们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乔淮生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眶微微发红,“拿整个秦家送给我做礼物?”
“在戒断中心见到你的第一眼,”秦舟伸出手,抚在乔淮生的眼角,他动作分明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我就把他们所有人的死亡方式都想好了。”
“疯子。”乔淮生说。
“那你呢,”秦舟将那滴泪给抹去了,“喜不喜欢?”
“真巧,”乔淮生望着他的眼睛,秦舟那双鬣狗般的眸子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永不背叛的恶犬,他说,“我也是疯子。”
救护车的警笛声终于响起,鲜血与暮色里,乔淮生第一次在秦舟面前弯下腰,吻在了那朵玫瑰上。
柔软的嘴唇被鲜血沾湿,秦舟猛地颤抖了下,手指抓住乔淮生的肩膀,试图说些什么,却终于抵挡不住身体的不断失血,眼前一黑。
“秦舟!”
“秦舟!!!”
“别睡!秦舟!!醒醒!!!秦舟?!!!”
昏沉的意识被唤醒,秦舟睁开眼,看到乔淮生焦急的目光。
他从前很喜欢乔淮生为他担忧的样子。
只是如今,却只有心疼。
乔淮生前二十年吃过太多苦了。
往后,最好连一次皱眉都不要有。
“乔淮生,”秦舟笑了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那天在小巷里……我看到你了。”
在那个夕阳错落的巷子里,老旧的纹身店里,秦舟从黄毛的手上夺过刀,而乔淮生将刀刃压在手腕的那一刻。
秦舟仰头看到了他的脸。
干净的、清澈的、漂亮的,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修饰词。
他并不是真的平静真的视若无睹真的不在意。
“我本来……是要杀人的,”秦舟说,“但是我见到了你。”
像是月亮一样皎洁的人,秦舟知道他一路跟着自己回了家,知道他穿过肮脏的蛛网凝结的小巷,知道他上了对面的按摩店里窥视着自己。
在月色笼罩的黑暗里,在两扇窗户的沉默窥探里,只是那一个目光,那样无趣的乏味的生活好像是突然就有了意义,连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变得愉悦起来。
于是,秦舟坐在窗边,望着乔淮生的方向,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是乔淮生见到秦舟的第一个笑。
他原本以为是他真的不会愤怒的证明。
原来……只是因为见到了月亮。
“所以,别害怕。”
“是你救了我,”秦舟扣住乔淮生的手指,像是献祭般地,费力地抱上他:
“生生,只要你在,我就会好好活着。”
*
秦舟被勒令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出院。
回的是乔淮生当初的那套平层。
虽然房产确实是乔淮生的,但里面的东西无一不是秦舟置办的。
他借着拍卖会的名义将这些送给乔淮生,可乔淮生只需要看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他们分离的那些年来,好像只有的想着这些,才能让自己撑下去。
所以这个房子住起来自然也十分舒心。
厨房的调料台按照高低次第错落,为了方便秦舟这个强迫症。
家里装了影音室,为了方便乔淮生看电影,地毯是秦舟某次去土耳其收来的,柔软别致,即便是乔淮生喜欢蜷缩在沙发下看电影,也不会觉得冷。
书房的办公桌是双人的,但介于他们看着看着就会纠缠到一起,椅子做得很大,旁边的抽屉一拉就是日常用品,某次做得太过被乔淮生一怒之下给他扔了。
于是秦舟又放到了下一格。
宁斯与拜访的时候,秦舟正在厨房做饭。
乔淮生一边吃着洗好的水果,挂着个耳机打电话:
“对,就是要去沙漠。”
“抠图?我要是抠图我找你来干什么?告诉他不去也可以,违约金照价赔偿,拍了几部戏就想跟我在这里耍大牌?”
“余地?没有余地,你最好晚上之前给我回话,我明天就可以换新人入场!”
乔淮生挂了电话,才冲着宁斯与一点头:“坐吧。”
“谢,谢谢乔总。”
宁斯与现在分明都已经接管易遇科技了,但是见到乔淮生的时候还是会像是当初那个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
乔淮生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声:“不用叫我乔总,”他说,“我现在不管公司了。”
“那乔总……那您现在做什么?”
“导演啊。”
乔淮生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随便翻着投影仪:“怎么,看不出来吗?”
“没有,”宁斯与说,“我只是……没想到。”
眼前的乔淮生跟当初在商场杀伐决断时完全不同,当初的乔淮生虽然身边纵情声色,可那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不像现在……宁斯与想起刚刚乔淮生接电话时的样子,看着他身上柔软的家居服和唇角的笑。
“乔总你现在……感觉很好。”
不像是当初因为恒盛大少爷的这个身份,现在的乔淮生,只是作为乔淮生自己,就足够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初对乔淮生的悸动在此刻忍不住复苏,宁斯与掐了掐掌心,让自己转移话题:“新电影想好题材了吗?”
“放心吧,应该不会太差。”乔淮生说。
毕竟他刚刚用了五年,导演了一部大戏。
“宁总要是感兴趣,可以来投几部?”
“你钱不够?”宁斯与还没来得及回答,秦舟就走了过来,手指在乔淮生的后颈上捏了捏,语气低沉,有些审视地看了对面的宁斯与一眼。
“不管我够不够?”乔淮生压根不管他,“怎么,还管得着我拉投资?”
“不敢。”
秦舟很好脾气地低头,仿佛当初那个乔淮生分毫必究攻城略地的那人不是他一样,甚至被乔淮生一看,主动推了一个果盘到宁斯与旁边,“吃水果吗?”
宁斯与对秦舟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在赛场上不要命的时刻,乍一见他现在这春风和煦的样子,却有一种他会笑着往水果里下毒的感觉,赶紧摆摆手说不用。
倒是乔淮生扔了颗葡萄进嘴里。
葡萄算是乔淮生比较喜欢的水果,但最好是海拔不过分高,没有特别酸但也不会过分甜。
秦舟试了二十多个品种才找到合适的。
厨房里炖着汤,乔淮生一边看着电影,秦舟就坐在旁边帮他剥着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