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四年睡了好几天的客厅。
这么一想,这两位简直像冷战啊。
“我懂了,”李四年眯了眯眼,有些幸灾乐祸,“他不喜欢你,之前都在耍你,现在想方设法避着你呢。”
白鹄:“……”
他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没发展你的恋爱功能。”
李四年:“……你是用人类的身份来歧视人工智能吗?”
“当然不是,”白鹄微笑,把李四年踹了出大门,“滚远些吧。”
李四年忍着骂街的心,认定白鹄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怀着阿Q精神怒气冲冲地跑去施工队那边找闻述谈心。
走过去发现那边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地铁站之前是有各种派系之分的,虽然说不上仇恨,但的确互相看不上眼,偶尔也是会斗嘴的。
就像李四年总怼的啸天一样。
但大概是老前辈们的记忆锁都被打开了,整理好前因后果后再看向对方都有恍然隔世的感觉,再加上这几天的休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什么脾气了。
那些领头的也没什么表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弟们自然也不好惹事,只知道大家关系突然就缓和起来了。
当然,有些嘴还是要斗的,比如奥多拉基的小弟们的确很会惹事,被好几个不同派系的人轮番轰炸着。
导致奥多拉基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冷着一张脸“闭嘴”“闭嘴”说个不够。
和绮周围是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正围在墙角旁琢磨着要刷什么颜色。
之前关于拯救世界的命题似乎在这个热闹的场面不值得一提了。
还有一个左额头有个不大的肉痣的、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女人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各种张望走动。
啸天发挥了他的狗鼻子,嗅着各种食材的味道,以此区分酱油盐醋糖——但也许压根用不上他,因为左散人已经踹开他熟练地绊馅料。
贾子涵和伊一两个人一个揉团一个擀皮,十分默契。
闻述不知道是怎么加入这场闹剧的,在装修现场包饺子。
李四年觉得脑袋都大了,走过去问:“哪搞来的工具?”
闻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用说李四年也能猜出是谁出的主意。
也就白鹄有权限背着他单独开个站点,让他们去搞道具。
包饺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按照李四年的数据查询,包饺子是最恶俗最套路的情节,每年都会遭到许多人的抗议言论。
白鹄铁定也是脑子有包才会想到让全站的人一起包饺子来体现团结友爱之情。
包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装修的地方包!
有灰尘啊!
李四年内心谴责了许多,但还是被闻述拉着一起包饺子。
“你说他要做这种事,他自个儿怎么不来包,就会使换我们,”李四年谴责了许多,絮絮叨叨的,“而且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知道他做这种事情将会给多少人耻笑吗?包饺子……亏他想得出来。”
闻述啧了一声,李四年又没说了。
他现在对两个人都怂。
莫名其妙的。
不过他想起来正事了,清了一下嗓子:“虽然他脑子是不太好使了,但你不会真的要移情别恋吧?”
“什么意思?”闻述被问得莫名其妙的。
“虽然100说我没有恋爱功能,但按照我的大数据分析,你俩绝对有鬼。”李四年还是习惯说100。
闻述有些心虚,包饺子的动作慢了一刻。
“我和他说你是不是耍他玩,之前骚话说得溜,现在搞得这么冷淡,看来是不喜欢他了。”
闻述捏破了饺子皮,转头,一字一句:“……你是这么和他挑拨离间的?”
李四年咳了一声,往旁边稍了几步,说:“没……主要是我觉得我分析挺在理的,他都恼羞成怒了。”
“我也觉得你分析得在理,”左散人忽然就冒出这句,听着居心不良,“可以让老师考虑考虑你了。”
左散人是100带过的新人,这个地铁站有超过一百位是喊白鹄为老师的。
“啊?”李四年有些懵,转头就看闻述,活似向家长提问,“什么意思?”
这一问,左散人反倒是脸色不好了,有点像咬牙瞪眼,但那张面瘫脸又很难看出什么。
伊一和贾子涵两个人当鹌鹑,假装聋子瞎子哑巴。
闻述皮笑肉不笑地让左散人去看管一下他的走狗是不是闯祸了。
左散人回头一看,青筋都要从额头跳出来了,一摔馅料就朝那边走去了。
李四年还想问,突然就天黑了。
不是太阳落山的天黑,是整个中转站停电了。
突然之间,一片黑暗,惊起一片纷扰,但刚引起一些骚动,咻地一声,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阵彩光,而后绽成花火。
“烟花!是烟花欸!”尚脱离正常生活不久的新乘客吼了一嗓子。
闻述捏着那个破碎的生饺子,那些转瞬即逝又周而复始的光闪在他的眼眸之中。
周围热闹极了,他却意外地安静。
他听着随着烟花炸开的声响而跳动的心脏声,突然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白鹄靠近了。
那张脸就像突破了时空,和初遇时阳光草坡间的笑脸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惊艳,让人心脏骤停。
白鹄就这样扬着笑,凑近他,笑得好像世界属于他。
他说:“本来这种时候我应该出风头的。”
闻述觉得烟花声有些吵,挡住了自己听他说话,但鬼使神差,他没有捂着自己的耳朵,而是往前,伸出手臂,做了一出新型的“掩耳盗铃”。
他还知晓手掌包了饺子不干净,用的是手腕,抵住对面的耳朵。
手腕处连接脉搏,脉搏跳动得频率和烟花炸开没差,一样吵闹,但却带着血液流动时地呜呜声,像从时空缝隙吹来的悲鸣的风。
白鹄的话被这样中断了,他低低笑出了声,也给对方捂耳朵,但捂左耳朵的手指缝隙特意漏开了,避免对方没听到自己的告白。
他凑过去,在特意漏开的手指缝隙处说:“虽然我十分爱在这种场面出风头,但因为这个场面是我亲手打造的,所以我必须要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闻述的耳朵痒得不行,但一点没躲,右耳只能听到沉闷的、被隔绝的热闹和欢庆,那个有着100的左耳把白鹄的话听得一字不差。
他听见白鹄说:“这是我用来给你表白的,是让我那些非常重视、非常珍爱的情感能够以烟火来表象出其百分之一。”
周围的人都在互相祝福,虽然这并不是什么节日,但这个场面确实让此刻变得如同庆典。
虽然没恋爱功能但很有眼力见的李四年把伊一和贾子涵拉开了。
他左手伊一右手贾子涵,被两人夹在中间,三个脑袋一起看那些烟花绽放。
一个是特殊的名字和查询不到的来由,一个是全站唯一的未成年。
这两个活得没心没肺,乐呵呵地看着烟花,没有长远的眼光没有殚精竭虑地愁容,只有笑出声的蠢样。
李四年听到了许多穿过欢愉的嗓子飘荡到上空中的音色各异的祝福声,什么长命百岁什么健康快乐都是最常说出来的。
他余光看着伊一和贾子涵,心里也默默祝福道:“011,快乐。”
左散人刚抓住啸天的领子天就黑了,还没什么反应就被啸天抱了个满怀,也不知道对方是害怕还是以为他害怕。
而后就是烟花、热闹、欢庆、祝福。
他抬头,看到了烟花和啸天的下巴,才发现对方竟然这么高,平时都蹲着真没意识到。
本来想暴打对方的脑袋的,但被气氛感染到了,也歇了那个心,就把领子放下了。
啸天大概是觉得他不生气了,眼睛亮晶晶地冲他说了一-大堆祝福语,从寿比南山开始就乱了套,一直说到早生贵子,也不知道这土狗是在哪儿学的基础教育。
左散人嗤了一声,勉强把嘲讽压下去,回礼道:“你,别死了就行。”
奥多拉基得到了许多小弟的许多祝福,嘴现在也说不过来了,干脆抿着嘴角勾起的笑听,蓝色的眸子映着光,像寒冷的南北极出现的极光。
和绮被周围几个姐妹抱着,冲外人冷漠暴躁的脸现在被火光映得柔和,她瞧见一个孤零零的低马尾女生站在原地抬头看烟火,看着有些孤寂,于是绽开了个笑容,拉过对方抱住,说:“不管烦恼有多少,现在先快乐就好了。”
这一刻,无论是曾经的不对付,还是现在的依旧不对付,都热热闹闹地、不分你我地、毫不吝啬地到处派出那点用嘴巴就能说出口的祝福,使得所有人都开心。
白鹄带着笑,冲闻述的左耳朵说:“生存与生活都是生命的动态,我已经学会了生存,但我希望你愿意和我一起学习如何生活,让我们的生命不见得过于单调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