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四十八年前,他在死前都没能拉一下小奚的手。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一块尚带温度的玉佩,他示意李斩风把玉佩放在溪河身上。
李斩风连忙照做。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玉佩放在溪河身上后,阿则的手当真落在了溪河脸上。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后,阿则死水的眼睛仿佛都活了起来,他顾不上其他,立刻拥抱住了溪河,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试图把他从炼狱带回人间。
溪河混沌的意识世界里透入了阿则的声音,他泪流满面,口中呢喃阿则的名字。
“带我走。”
阿则用破碎的身躯抱紧溪河,“回来,溪河,回来。”
老人又让李斩风把他从家里偷出来的护身锁拿出来,他衰老的声音带着哀叹,“你以为你怎么伤的他?那把锁,就是溪河的。”
溪河在阿则怀中睁开了眼睛,他们明明已经陪伴了很多年,可这一眼,却是隔了整整四十八年。
溪河用缠满了绷带的手去摸阿则的脸,他哭着说:“我来晚了,阿则,你一定等我很久了。”
“你一定很疼,我好想你啊。”
阿则已经不会哭了,他的面部僵硬,眼睛无神,可他那样悲伤,“我不疼,小溪,别做傻事。”
老人把玉佩和锁都给了溪河,“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说起了往事,“其实我也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他就是围观的恶鬼之一,他惧怕,胆怯,既不敢离开,也不敢挺身而出制止他们的恶行,只能在所有人离开后,为小奚烧了香。他那时候不知道,他这一举动,在之后救了他一命。
阿则和小奚头七的那天,阿则回来了,因为他在下面找不到小奚。
他杀了很多的人,他恨啊,痛啊,他要小奚。
可小奚和他不一样,他至少留了个全尸,小奚就剩了捧灰,风一吹,早吹散在了荒地,他已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阿则要杀光村里的所有人,他吓得跪地求饶,就和那晚阿则求他们放了小奚一样。
被愤怒支配的阿则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
他留下了那块本要送给小奚的玉佩,上面还带着血。
“后来我远走他乡,意外和斩风的奶奶相爱,我入了天师的门,这块玉佩,和那个锁,我都一直好好保管着,给它们开光,释放了它们的力量……”
“我很多年前就生了病,活不下去了,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果,如今我终于物归原主,我的果,也终于偿还了。”
“斩风不是个坏孩子,他沾染了你们的因,自会有果等他偿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他。”
“这块玉佩,溪河常年戴在身上,你们就可以触碰到彼此了。”
老人咳出了一口血,看着相依偎的两人,目光逐渐涣散。他要死了,他们的陪伴才刚刚开始。
他又看了眼家中唯一活着长到这么大的孙子,心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村子的所有人,无论有没有活下去,活了多久,他们都没有后代了。他已经很感恩了。
阿则抱起溪河,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这之后,溪河办理了退学,他彻底离开了人群。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未来会去哪里。
李斩风最后一次见溪河,是在八年后,他出差一座湿冷的,没什么年轻人的小城市。他在超市门口,很匆忙,又刻骨铭心地看到了他的侧颜。
他含着笑,微微抬头,好像在看着虚空中的什么人。
他手里提着很大一袋菜,份量看起来很重,但他的指尖连发白都没有。曾经有阴阳眼的李斩风知道,那一定是有个鬼在他身边,帮他提起了袋子。
这个意外的偶遇,仅持续了五秒钟,李斩风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如梦初醒,也转身离开。
他那时不知道,他此后的余生,都再也遇不到他们了。
溪河和阿则回到他们的小家后,溪河还没夸赞阿则帮他拿菜,真是好乖一哥哥,他的哥哥就把他按在了墙上,解开了他的衣服。
“你看他了。”
溪河脸颊立刻攀上了红,“我没有呀……”
阿则醋味十足,吻住溪河的唇,“你没看他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溪河被吻的晕头转向,“你又冤枉我了。”
他的阿则什么都好,就是好喜欢吃醋啊。
溪河苦恼又甜蜜的想。
“唔,不可以,明天还要上班。”
阿则咬住溪河的喉结,“我替你上。”
他不由分说地进入,很快溪河就没了推拒的力气,湿热的脊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溪河哭了出来。
阿则让他翻了个身,“笨蛋,手掌撑着。”
溪河的胳膊软绵绵的,他可怜的撒娇,“我好累哦,哥哥。”
阿则就把他抱了起来。
溪河笑了,抬起手搂住阿则。
阿则握住溪河的手,习惯性地亲吻他腕上的疤痕,密密麻麻,溪河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则问他,“疼吗?”
溪河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不疼,觉得温暖。”
阿则惩罚的更用力了。
溪河只好哭泣着改了口,“我要活着和你永远在一起,等我老了,寿终正寝了,我们再一起投胎去下辈子。”
阿则这才满意,温柔起来,但还是叫着笨蛋小溪。
他身上的金纹封印已经消失,但溪河成为了新的压制他恶鬼的禁锢。
无论前世今生,他的小奚,从未想过独活。
幸好,幸好,他们等来了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