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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娇帐 > 娇帐 第173节
  对不起什么。
  两人都没有戳破,但也都心知肚明。
  姜令檀手一抖,筷子再也握不住落在桌面上,她细长的指尖蜷了蜷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那处看似光洁无瑕的皮肤,其实诊脉时只要多留几分心思,自然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平滑的皮肤下,指尖抚过去是如树根一样缠绕着很硬的一道疤,他高热不退那几日,她给他诊过无数次脉,手腕和脚腕的位置,在他昏睡时她都有悄悄检查过。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猜到他的身份,只是不太敢确认罢了。
  毕竟是五年不见的人,突然就这样出现了,还是高热昏迷。
  她一次次的否定,再一次次的质疑,直到他出现在青云药庐外。
  “痛不痛?”姜令檀扣着他的手腕,嘴唇发抖。
  谢珩看着被她握住的手腕,他也反问自己。
  痛吗?
  其实那时候他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是痛,只想快点制止快要失智发疯的自己,等因为失血从昏迷中彻底清醒的时候,伤口包扎好血也止住了。
  只是手腕和脚踝处这些深可见骨的疤痕,随着年月的疯长并没有要变淡变浅的趋势。
  “善善……”他闭了闭眼,还是没能克制住,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每每想起你时,我痛得厉害。”
  姜令檀觉得手背的皮肤好像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回缩,伸手一摸,那一小块肌肤湿润润的。
  他哭了?
  她不可置信抬眼,却很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失态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她忽然站起来。
  “好。”谢珩点头,笑得有些勉强。
  两人站在院子外边,天已经全黑了,皎洁的月亮一点点从山坳深处爬上来。
  分别前,谢珩看了她许久,心口像被挖了一块,呼吸已经慢慢变得沉重,他不能再停留下去,咬牙转身:“善善,我要走了。”
  “好。”姜令檀站在他身后。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再次握住他的手腕,三指准确落在脉搏的位置,和二十多天前一样的脉搏,他的体温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不正常。
  霜白的肌肤,已经肉眼可见泛起红疹。
  “谢珩……”
  “你到底怎么了?”姜令檀仰着头,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我该走了。”谢珩声音变得有些淡,他想把自己表现得冷漠些。
  姜令檀倔强望着他,慢慢捏紧了她握住他手腕的掌心:“你说过的,不会再欺瞒于我。”
  “我没事,只要过几日就好了。”谢珩嘴角带笑,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
  姜令檀眼睛里,泪水滚如断线的珍珠:“十五月圆,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根本没解?”
  谢珩沉默很久很久,就在姜令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避开她的目光:“不要多想,只是近来受寒。”
  第146章 【全文完】……
  怎么可能只是受寒, 他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对。
  姜令檀握着他的手腕,掌心下一片滚烫,那脉搏弱得几乎微不可察。
  “善善, 我得走了。”谢珩手腕挣了挣,他不敢用力,怕伤着她。
  可她一向是倔强的, 那手用力到指尖泛白也不愿松开半分, 小小软软的一个人, 也不知哪来这样的力气,哭得叫他难受, 可是再不走, 他恐怕就走不了了。
  谢珩俯下身, 想在尽量不伤到她的情况下把她拉远一些。
  姜令檀就在他俯身的那一瞬间,忽然踮起脚尖,红润的唇吻上男人微微紧绷的唇角。
  她从未这样主动过,一只手紧扣男人的手腕, 另外一只手胡乱去扯他的腰,根本没有留给谢珩丝毫反应的机会。
  姜令檀这个吻又急又重,唇齿没有任何章法去咬他,为了留下她,这已经是她能想得到的最直白的手段。
  刻意咬破的舌尖,从他的唇上扫过,缠着他,明明是极尽生疏的动作, 却又透着无声的引诱。
  谢珩在她朝他贴上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走不了了, 就算最后会让她生气也不行。
  身体所有的血液像是被火灼烧过,她急促的鼻息,红润柔软的唇,让他再也克制不住,长臂一伸反客为主把人给打横抱起来。
  姜令檀被他抱起的刹那,一双手无措去搂他的脖子,因为紧张而导致手指微蜷着,指甲无意识抠着男人霜白的后颈肌肤。
  “善善。”
  “是你主动逼疯我的。”谢珩再也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更深更重地吻了回去,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弥散开,而被他压制多年的蛊毒,也在这一刻如同恶魔苏醒。
  然而比嗜血更直白的,是他对她从来都是克制的,必须要得到她的强烈欲念。
  五年,日思夜想。
  他能有多贪婪,只是要她而已。
  而他,只有当真正尝尽求而不得的滋味,才显得一切都这样可贵。
  ……
  姜令檀醒来时,整个人缩在柔软的锦被里,然后被他从身后拥住。
  她动了动想要起身,谢珩手臂用力又把人给拉了回去:“再睡会儿,团团我已经让青盐送到姜三爷府上,你不必担心。”
  姜令檀声音有些哑,却忍不住用手去拧他结实的手臂。
  方才她是没了法子,知道他身上的蛊毒若未解必定渴望她的鲜血,可她也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屋子里没有电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猜测他应该是恢复了原有的面容,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又突兀。
  “你身体里的蛊毒是不是一直都没好?”姜令檀带着很重的鼻音问。
  谢珩没有正面回答,他犹豫片刻只避重就轻道:“时间久了我已经慢慢习惯,也不算太难熬,何况太医院也给了新的医治方子。”
  “什么方法?”姜令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很圆的眼睛是少有的严肃。
  谢珩被她这样看着,忽然就沉默了。
  他抱着她腰的手臂用力,眼睛似想要避开她一些,有那么一瞬间姜令檀觉得他是想敷衍过去的,但他现在更顾忌的是她的情绪。
  “谢珩。”
  “你看着我。”姜令檀柔软的手臂忽然从他胸膛划过,她耳朵都红了,语气像是春露又想将融未融的雪,甜的能让他溺毙其中。
  “是用毒。”
  “太医院根据残方研制出以毒攻毒的法子,每逢十五月圆在毒发前服下毒药,虽然会产生时疫的错觉,但是能克制我要嗜血的本能。”
  他声音渐渐发沉,虽然不想惹她伤心的,但是她既然问了。
  “只要有足够的疼痛,我就能一直保持清醒。”
  谢珩声音很轻,他每一个字,姜令檀呼吸就加重一分。
  窗外犹似下雨了,很重的雨声打在屋檐上,潮潮的水汽顺着窗子的缝隙灌进屋子里,在一片静谧中,姜令檀慢慢蜷起身体,用手遮住了眼睛。
  她觉得肯定是窗子没有关严,雨水溅到了她的脸上,不然怎么会这么湿,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的眼泪,这是一场磅礴的春雨,让草木疯长,也让她心口决堤。
  五年,心底那一道已经快要愈合又好似从来不会愈合的缝隙,就这样让她无法收住的泪水给填满了。
  “谢珩,你怎么不说。”
  “你若告诉我,我……我可以放弃很多东西的。”
  姜令檀再也忍不住,就像五年前的那场分别一样,她捂着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
  谢珩稍稍抬起手,轻拍她白皙的后背:“善善,一切都过去了,比起失去你,我宁可永远得不到。”
  *
  永安三十一年,冬。
  消失近半年的新帝终于归京。
  据说与帝王一同回来的不光有未来的太子殿下,还有那位小太子的生母。
  至于太子生母是何人,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昭容长公主早早就收到了姜令檀从雍州寄给她的信,至于京城里的那些猜测,她也只是心底冷笑。
  新帝俊美,更无后宫,自从他登基后多少世家贵女都伸长了脖子坐等新帝封妃,可这位新帝才登基不久就把国事丢给了谢三王爷,自个儿消失不见了。
  眼下好不容易回来,玉京哪个世家大族不是等着用手段往宫里塞人,可偏偏谁也没想到谢珩消失半年后,不光带回来一个五岁大的未来太子,还带回了那位身份神秘的太子生母。
  有人猜测那女子可能是漠北部族的公主,或者是西靖身份神秘的长公主,谁都有可能,只是没人往新帝还是太子时藏在东阁那颗明珠。
  团团很乖坐在姜令檀和谢珩的中间,他乌黑的眼睛睁得很圆:“阿娘,我们以后还回雍州吗?”
  姜令檀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当然要回去的,雍州也是阿娘和团团的家。”
  “等你谢叔叔病好了,我们夏天就去雍州避暑,冬日时回玉京躲寒。”
  谢珩轻咳一声:“叫父皇。”
  团团不解:“父皇就是父亲的意思吗?”
  谢珩点头:“对。”
  姜令檀她扯了一下谢珩的衣袖,但没说话。
  谢珩知道她要说什么,团团是她当年在雍州领回家的孤儿,毕竟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他有她就足够了,血脉又算什么。
  只要这个孩子尊重她爱护她,未来江山给谁都行,就算没有团团这个孩子,他也早早打定主意,等他百年后南燕的江山有能者居上。
  她身体自小就不好,前些年因为他的毒,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这天底下就算是再好的医者也不能保证,妇人生产能一切平安,他能得到她的原谅已经是最好的恩惠,孩子他宁可不要。
  马车行驶在玉京宽阔的官道上,因为的帝王圣驾,路上熙熙攘攘都是想要一探究竟的百姓。
  人群中有一个苍老佝偻的妇人,她用力想往前挤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气得她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