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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无关爱情 > 第56章
  “你不是不爱吃韭菜吗,”翁川皓笑着对他说,“但是我爸和我姐喜欢那个口味,所以我们准备了两种。”
  “你怎么把这个都告诉阿姨了?”池逍听说是因为自己所以多做了一种,窘迫得快要冒汗,“我吃韭菜也没问题啊。”
  “池逍,”秦雪大概听到了他们的嘀咕,温和地说,“我们家人不多,尽量照顾每个人的口味,从来都是这样,你问川皓,他跟他姐的口味差得都不是一点半点,我一直顾着呢。”
  “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池逍低头,往饺子皮里填馅。
  几个月前,翁川皓说会把自己的家人介绍给他,让他拥有新的家人。他如今更深刻地体会到,“新的家人”是一种怎样的羁绊。
  雯雯平时睡觉早,加之白天玩得兴奋,晚上不到十点就哈欠连天。
  翁川羽要带她回房间休息,她却拼命摇头:“我要跟舅舅和池叔叔一起睡!”
  几个大人再次面露尴尬。
  “不行,”翁川羽摸了摸她的头,“雯雯听话,你不是三岁就自己睡小床了吗?”
  “我想和池叔叔他们睡……”她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雯雯,”池逍坐在沙发上抱了下她,“你是大孩子了,又是女生,不能再跟舅舅和叔叔一起睡了明白吗?”
  雯雯垂着头,其实她什么道理都明白,只是不甘愿。
  “叔叔今天给你抓的小猪呢?”
  她的眼睛眨了眨:“在房间。”
  “那今天抱着小猪睡好吗?”池逍点了点她的眉心,“明天早点起来,叔叔再陪你玩怎么样?”
  “哦。”雯雯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但没再闹腾,跟着母亲往房间走,快到门口时,又扭过头来,对池逍说,“叔叔晚安。”
  “晚安。”
  晚会看得差不多,池逍给远在美国的父亲打了个电话,便和翁川皓一起回了他们的房间。
  “雯雯很听你的话。”想起刚才的一幕,翁川皓笑得柔和。
  “是吗?”池逍的脸色微红,“我小孩缘挺好的。”
  “池逍,你会不会……想要一个孩子?”
  翁川皓是有感而发,看到池逍和雯雯相处的样子,忍不住想,如果他的伴侣是一位女性,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一定是个好父亲。
  池逍似乎察觉到什么,笑眯眯地盯着他:“你能生?”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翁川皓作势想拍他。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我也不能生啊!”池逍以关爱智障的表情白了他一眼。
  “我很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向,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以后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后代……但是你,”翁川皓感叹,“本来也许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
  “你想让我说什么?都是因为你才让我绝了后?”
  翁川皓从床上翻身起来:“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嗯……”池逍装着冥思苦想的样子,还把他的一只手抓过来放在胸前,“只要能和你白头偕老,就算没有子孙我也心甘情愿?”
  “这还差不多……不是,”翁川皓甩手,“你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啊?你讽刺我呢吧?”
  “谁让你非要问那么蠢的问题呢。”池逍翻了个身,半压抑着低笑。
  “怎么就蠢了,这不是很现实嘛。”
  “我要是真那么想要孩子,干嘛跟你在一起,你觉得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那倒不是。”翁川皓想起他们第一次做之前,这小子还说如果不舒服立刻散伙……兀自想了会儿,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纠结可笑。
  大院的夜还是那样静,没有烟花,没有人声。
  过了几分钟,就在翁川皓以为池逍已经睡着的时候,那边忽又开口:“我啊,根本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传宗接代都不知道给谁传……哪有这个意义呢?”
  翁川皓揽过自己的恋人,再一点点收紧手臂。
  “那我们……好好过,”他说,“为我们自己。”
  怀中人动动身子,轻轻的一声“嗯”,几不可闻。
  -end-
  第66章 番外 生母
  这两天,池逍常常看见一位妇人在发廊门口徘徊,又总是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撇开头,转身离开。经过四五次之后,池逍终于见她跨进店来。
  她身穿灰色的长款毛衣,黑色西裤,年纪至少在四十五岁以上。
  “您好,要理发吗?”池逍没有在意她之前的怪异行为,仍礼貌地上前询问。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先是犹豫,之后轻轻点头:“好,麻烦你了。”
  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似乎很紧张,眼睛不自然地瞟向镜子。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您也可以看手机。”池逍碰到过一些在理发时身体紧张、放松不下来的客人,他以为这个人也属于这种,于是耐心地安慰她。
  “不用了……”女人小声说着,身体没那么僵硬 了。
  池逍十分专注,妇人半天不发一言,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她忽然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开口问:“小伙子,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我?”池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停下动作,虽然有点奇怪,还是如实告诉她,“我是八八年的,三十岁了。”
  “八八年……”女人默默念着,“你从小……都在滨都吗?”
  “不是,”池逍说,“我是A城人。”
  池逍感觉她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剪刀差点下错位置。
  他将从鬓角剪下的小绺头发扔在地上,微笑着说:“您最好不要动,不然会影响效果的。”
  妇人安静下来,对着镜子动了几次唇,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结束后,她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视线始终落在前后忙碌的池逍身上。
  “阿姨,您是不是累了?”池逍见她仍在店里,帮她倒了一杯水,指指休息区,“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了,谢谢你。”她最后打量了一番池逍,“你的生日……是在六月吗?”
  “您怎么知道的?”池逍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并不是谈及隐私而产生的被冒犯感,而是这个女人和他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这时才静静地观察起妇人,即使上了年纪,仍难掩精雕细刻般的绝色,尤其令他在意的是,眉眼之间丝丝莫名的熟悉。
  待到他发现这既视感来自于何处时,凉意自脊背蔓延开来。
  “是……我怎么知道呢……”女人嗫喏,慌张地错开视线。
  “其实,”池逍好像明白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真正的生日是哪天,我是六月二十九日被福利院捡到的。”
  她没有再回头看池逍,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说完推门而去。
  阳春三月,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池逍却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凉刺骨。
  一个星期后,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阿姨,要一起坐坐吗?”在她不断徘徊、犹豫着但始终没有进店的时候,池逍出门叫住了她。
  他带她去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对不起,这么麻烦你。”女人仍然不太敢直视池逍的双眼。
  “阿姨,”池逍凝视着那副与自己异常相像的面孔,“您有孩子吗?”
  “我……我有过两个孩子……”
  “有过?”
  “嗯,”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只是双手仍紧紧地握着咖啡杯,“因为只有一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另外一个呢?”
  “另一个我——”她忽然抬头,“你有兴趣听我的故事吗?可能很无聊,也可能——你会觉得我是个很残忍的人,因为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池逍苦涩地笑了笑:“您如果愿意说,我就会听。”
  肖梦荷也曾经历过有梦想的年纪。
  她在小县城的贫困家庭中长大,母亲早就没了工作,全家人靠父亲开车的那点工资维持。
  十九岁以前她最大的梦想是考上大学,到大城市里闯出一片天地。
  对于她的家庭,读书求学是唯一的出路。
  那时她以为,只要努力,早晚能够改变命运。
  然而所谓“天赋”,就是那么无情的一把利刃,把她和理想的生活生生割开。
  第二次高考落榜后,母亲歇斯底里的谩骂、父亲沉默地抽着烟的样子、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一切都让她幻灭,意识到曾经的渴望是多么遥不可及。
  离家时她还不到二十岁,背着行囊、坐上绿皮火车。她最后的一点希冀,至少看看大城市的灯红酒绿。
  那段时间,她找了工作,在饭馆里打工,端盘子、洗碗、挤六人甚至八人间的宿舍。
  就这样下去也好,她想,过不上好日子,也不太坏。两个多月下来,她没什么花销,竟然还能攒点小钱。
  闲下来的时候,她又开始迷惑,不知道未来的出路在哪里。闪烁的霓虹在她的脸庞上投下奇怪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