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不再滴水,郗寂坐在邓念忱身边,笑着说:“没什么秘密,邓念忱,我对你真的没什么秘密,早晚会给你看,我确信我已经准备好了。”
照片从相册脱离,原本写在旁边的文字隐藏在照片身后,缺少揭晓秘密的人,这便会成为永久的谜题。
邓念忱看到文字后大吃一惊,心脏收紧,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躺在郗寂的腿上,说:“郗寂,你念给我听,这是你欠我的生日礼物。”
郗寂轻轻捏了捏邓念忱的耳朵,说:“好,我念给你听。”
“和邓念忱成为同班同学,希望我们成为好朋友。”
邓念忱插嘴道:“我原本以为我们那时候已经是好朋友了,这竟然是一个愿望。”
郗寂笑着回忆,“是嘛,可是我们当时并不经常见面,我以为我只是你父母朋友家的儿子。”
“瞎说。”邓念忱轻拍郗寂的后背,说:“这简直是诽谤。”
“好好好,是我当时没有认清我们的关系,我可以继续读下去了嘛,邓念忱同学,按照这样的速度,读到明天早上也读不完。”
“怎么着,你不愿意。”
郗寂总能很好的应对邓念忱无理取闹的话语,他说:“心甘情愿,没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不愿意。”
“那就好,省得以后吵架的时候翻旧账说我曾经强迫你熬夜并且始终打断你的思考。”
郗寂笑了笑说:“翻这种旧账太无聊,我会说你曾经不告而别。”
“提这个你可占不到便宜,我们算是扯平了。”
纠结的过往开始随意翻过,原来看似这么苦大仇深的曾经可以只是个故事,他们只是犯了错误,在自我伤害的过程中伤害到爱的人。这能怎么办呢,谁让他们那么年轻又毫无章法地爱着对方。
“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祝邓念忱快乐。”
“哇,你以前这么大度。”
这是他们在学校开放日的时候拍的一张合照,大人们在叙旧。邓念忱和李木桦在学校里赏春,郗寂最初坐在花坛旁观察那几棵银杏树的角度,视线里却总是出现邓念忱的身影,他只好不断变换角度,心里想着邓念忱还真是阴魂不散,默默转身观察流动着的春天。
郗寂的脑子里进行着风暴,让他的额头隐隐发烫,在他晃动脑袋的时候邓念忱突然出现,拍着他的肩膀说:“干什么呢,郗寂,我们还没有拍照,我们来拍照吧。”
不管郗寂是否准备拒绝,邓念忱都不给他机会,所以邓念忱揽着郗寂笑得过分开心,郗寂只是看着远处的银杏树想一百年只是树的年轮,却已经是一个人的永恒。但很难走到永恒的彼岸,即使有爱也不能。
郗寂耸了耸肩,平静地读接下来的那些话,“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从容地开始和结束每一段关系,我们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
邓念忱的眉毛皱成一团,大声惊呼道:“郗寂,这是污蔑,我对待任何感情都是非常非常认真的。”
郗寂没有说话,邓念忱接着说:“幸好是你读给我听,要是我一个人看到这些肯定会生气的。”
“你原本以为我会写些什么?”
躺在地毯上的邓念忱换了个角度,可以更加清楚地看见郗寂的眼睛,“爱的话语,我以为至少是情书。没想到我在你的题注里完全是个反面角色。”
“我没有写情书的习惯。”
他们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只用拍立得拍了一张照片,邓念忱脸上灿烂的笑容远离,还剩下拘谨,郗寂倒是还算开怀。
“虽然有点不可能,但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我可以用五个生日愿望来交换。他可以不要一直问友情重要还是爱情重要嘛,他明明就是想要确定即使我们分手还能成为朋友,这样难道不是自私?其实他觉得我们总是会分手的。如果我们没能走到最后,希望他能记住我。如果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可以走到最后,希望他会爱我。”
邓念忱将相册倒扣在地毯上,凑到郗寂的鼻尖,他的呼吸沉重又绵密,很久之前就一直涤荡在郗寂心头。
“我很爱你很爱你,这不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是百分之一万的必然事件。其实我不在乎你更看重友情还是爱情,我就是自私,我要你只看重我。我想要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郗寂,我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开始爱你,不是源自失去,是源自拥有。”
一大滴眼泪充盈郗寂的眼眶,“五个愿望太多了,不要浪费,我会爱你,郗寂,你要快乐。”
郗寂亲吻邓念忱的嘴角说:“我会拥有爆炸指数一样的快乐。”
“那样就好。”
剩下的那些相片上写满思念,回头去看,郗寂惊奇地发现,他恨邓念忱的那段时间几乎被抹去。
“现在隔得很远,原本只要五分钟的。”
“轮到有人拿着锤子一直敲击我的膝盖,很不好受。”
“不知道我的酒量是不是更好一些。”
“没有一起拍毕业照,我没有打水漂。”
“他才不喜欢喷泉。”
郗寂睡着之后,邓念忱像是说给梦里的郗寂听,“咖啡馆到你们学校正门也只要五分钟,所以不是很远。很抱歉我错过了你的生长痛,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承受那些,但我保证我们会一起度过以后的所有坎坷与艰辛,当然最好没有那些。走过漫长且晕乎乎的生长痛,我们看见了对方。我想我们下次可以一起试试看,先喝醉的那个去跳探戈。我们还会有打水漂的机会,毕竟我也没有扔出帽子。你知道的,直上直下的一个水柱,实在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我只是爱你。”
凑近郗寂的耳边,“很爱很爱。”
有时候送别不只是停留在机场,郗寂随着邓念忱一同返程,他们坐在同一排,邓念忱牵着郗寂的手指问:“是因为不再耳鸣才愿意陪我一起吗?”
郗寂歪头靠在邓念忱的肩膀上,小声说:“其实我现在有点耳鸣。”
邓念忱立刻提起精神,疑惑道:“耳鸣还会复发吗?严重吗?要喝水吗?”
在邓念忱把水递到郗寂嘴边的时候,郗寂说:“可能是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心跳,这是共振的后遗症。”
郗寂认真地说着这些话,所以邓念忱无法对郗寂这个小小的恶作剧生气,他拧上水瓶,说:“得让你听到,不然我怕你不放心,但别耳鸣,那不好受。我以前的爱太小声了,郗寂,我以后会大声一些的。”
郗寂点了点头,说:“但别太大声,邓念忱,我害怕被投诉。”
“放心,我不准备拉横幅,用广播,我只准备说给你听。”
“嗯,我已经听到了。”
郗寂像是邓念忱的“陪读”,不过他可不管学习方面的事情,那些时间郗寂只是窝在邓念忱租住的小房子里。而后突然出现在某一个拐角,邀请邓念忱去吃一家正宗的法餐。
“我们在法国哎,这也有不正宗的法餐嘛。”
“那肯定了,现在流行融合菜,算一种政治正确。”
邓念忱始终牵着郗寂的手,在郗寂说话的时候送给他一个吻,说:“这也是政治正确,这是我喜欢的一种。”
郗寂像是一个小孩子,晃动他们牵着的手,“你在哪一边,我就支持哪边。”
“立场不坚定啊,郗寂同学。”
“这是真正的立场坚定,好嘛,这是认准你了。”
“折服于我的姿色和人格魅力也不算丢脸。”
“何止是不丢脸,简直光荣。”
无论几岁,邓念忱都对郗寂的这一套非常受用。邓念忱理应是骄傲的,不会趾高气昂,他只是有独特的魔力,让人理所当然地靠近,类似于趋光性。
郗寂希望他能始终这么骄傲,因为脆弱的邓念忱更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利用空闲的时间,慢慢扩大版图,探索了欧洲这块土地,看见辉煌的教堂,望而却步的峡谷,街头的斗牛舞,在一场大雪里挽着彼此避免滑倒。
邓念忱说摩纳哥的人分手之后不尴尬嘛,可能遍地都是前任。
郗寂用看似胡言乱语的话回应邓念忱说道这比国内冷一些,让邓念忱多穿衣服。
而后俏皮地说:“而且啊,口罩帽子围巾三件套更要准备好。要是被扔了臭鸡蛋,至少这张脸没受到影响,降低伤害。”
“好啊,郗寂,你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呢。”
邓念忱把有些凉的手掌伸进郗寂的袖子里,轻轻挠郗寂的胳膊。
“我可不想看你笑话,真有那种情况,我会保护你的,谁让我是你的现任呢,这是我的责任。”
“你最好真的记得履行责任。”
“放心,我记性很好。”
“知道,你是小天才呀。”
“我只是上学早。”
“少了半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你会说给我听。”
在邓念忱确定转博之前,他们一起去了一趟芝加哥,打开房门之前,郗寂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一样抓着钥匙,甚至准备出尔反尔带着邓念忱去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