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张银行卡，去警察局核定一下才能给你。”
顾临安心了不少，等到了看守所裴盛到见面的地方。
李春华换上了监狱里统一的衣服，头发也被剪了，脸色蜡黄，好像一下就老了十几岁。
她看到顾临的瞬间，也没有很激动，甚至可以看得出她是平静，有种很诡异的平静。
等李春华坐下，拿过对讲的话筒问了句：“你是顾临吗？”
顾临听到这句话，有点意外，李春华也看出来了吗？
“你不是。”李春华盯着他的眼睛看，“我之前不确定，现在我看到你的眼睛我确定了。”
顾临下意识地垂下视线：“所以你确定这个有什么用？”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曾经怯弱，自私，阴沉沉的顾临，敢在全网的人面前揭开自己过往的屈辱，还敢让自己陷入危险。”
顾临听到这些话，抬起头来：“李春华，我就是顾临。”
李春华看着他的眉目：“好像没人发现你的模样跟之前有点区别，顾临的眼角没有痣，他鼻梁上有一道疤，你的没有。”
顾临听到这句话，眉心紧蹙：“你在胡说八道。”
这具身体本来就是顾临的，怎么可能跟以前不一样。
“我没胡说！所有人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我记得！”李春华声音突然变大。
“你应该记得，顾临是你养大的。”顾临冷静地说着。
李春华更加激动：“你不是他，他是不是去过幸福的生活了？凭什么姐姐一家都能这么幸福！而我不能！”
顾临看着突然发疯的李春华被带走，自己也起身走出去。
胡光旭在门口等他，看他的脸色，担心地问：“她发疯了？”
“嗯。”顾临点头，“银行卡能给我吗？”
胡光旭带他去走程序，等签完字他拿到了一个透明袋，里面有几种银行卡，还有一张照片。
“只有这一张能给你，因为我们查了只有这一张有裴盛的转账记录，其他的不能带走。”
“好，我还想要那张照片。”顾临指了指袋子里的照片。
他看着那张照片大概是原主高三毕业时拍的，冷着脸，阴沉沉的好像照片里灰暗的天。
胡光旭给了他，顾临拿着这张照片走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对比照片上的模样。
他指腹碰上自己的眼角，原主这里真的没有痣，他又摸了摸鼻梁，是干净光滑的。
李春华没骗人，这张脸不是原主的，或许是他自己变白后的样子。
可为什么大家都没看出来，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自动修正了他的存在。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胡光旭担心地进来：“你怎么了？”
“这照片里的人跟我一样吗？”顾临问道。
“不一样啊。”胡光旭笑着说，“你看起来更开朗一些。”
顾临拿着那张照片，整个人都处于空白的状态，所以他是彻底融进这个世界了吗？
“李春华那边把手里的东西交过来后，我再跟你联系。”胡光旭说着。
但顾临已经没办法听了，他说了句要回去了缓步走出了警局。
他走到阳光下，再次看向自己手里的照片，但是手里的照片在一点点地化成灰烬。
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阳光落到瞳仁之中逐渐从明亮到昏暗。
最后他身体一晃，直接倒在了地上，眼前的光圈越来越小。
“顾临，只要你别走，一切都是你的。”
“能答应我不走吗？”
耳边不断想起裴盛的话。
视线最后变成黑暗，耳边的嗡鸣逐渐都变远，最后只剩下几乎听不清的一声笑声。
“给你买戒指。”
第104章
顾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他站在破旧狭小的房间内看到一个醉酒的人。
他躺在地上，喝的不省人事。
但是顾临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原本世界的顾临。
他们的世界进行交换了。
顾临看向四周， 发现这个地方是工地的宿舍，之前的舍友还在。
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顾临也没搭理，还小声地哔哔了几句：“顾临怎么变这样了，我听有人说他把存着买房的钱都拿去赌了。”
“他之前没命一样的干活存钱，就想买个房子，现在跟换了个人一样，哎， 不是喝酒， 就是抽烟打牌， 活也不好好干，工头都打算不要他了。”
顾临听着舍友们的话， 看向烂醉如泥的人。
顾临心疼自己的钱，那是他在工地里搬砖挣来的， 一共存了十二万三千六百， 他本来打算再存存买个老小区的一居室， 够他住就好， 可现在那些钱都没了。
其实他不喜欢这份工作，只要拿着那些钱，出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会过得很差。
可他现在把他所有的积蓄都赌没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原主之前做的那些可恶的事情， 是因为李春华的逼迫，可如今他过上了新的生活， 依旧这么糟糕。
“别吵！”烂醉的人不耐烦地喊了声，“不要烦老子！”
舍友面面相觑，想着之前顾临对他们和善的样子， 还是忍气吞声地出去了。
顾临也跟着他们出去，看到了曾经刚建的高楼已经封顶了。
原来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顾临此刻像是孤魂，可以去任何地方，他在工地里游荡，看到了带自己贴瓷砖的老师傅，他在带新的徒弟，新徒弟看起来很稚嫩，学的却很认真。
他还看到了曾经一起在工地刮腻子的老王，老王爱吃咸菜就馒头，钱都省下了，给他读书很厉害的儿子寄回去。
顾临飘飘荡荡，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每一个地方是熟悉，但又是陌生的。
他突然想去看看他妈妈，他现在能随意乘坐公交去墓园。
他看到了墓园找到了妈妈的墓碑，墓碑前被清扫的很干净，当时这个墓园对他的积蓄来说很贵，但是顾临还是买了，他只希望妈妈往后呆的地方是干净的。
他蹲下身看着照片里的妈妈，还好照片里的人永远是年轻，不会再老去。
“妈妈，我去了另一个世界，遇到了很喜欢的人，他叫裴盛，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顾临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脾气很好，偶尔我不听话了会跟我生气，但也不会生很久，就是他真的很能吃，尤其是爱吃垃圾食品。”
顾临突然意识到自己到了这里，那裴盛怎么办？
他会不会以为他消失了，再也回不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他在墓碑旁坐了很久，心里难过不已，他知道裴盛肯定会疯的。
他那么爱他。
顾临猛地起身，他想回去找裴盛，他像是飞燕迅速地跑出去，心里却满是茫然，这个世界没有宁城。
所以也没有裴盛，他能去什么地方找到一个虚幻的人。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义无反顾地去找可能会有的存在，可是破旧的老小区没有，江水湾也没有，宁大也没有，最后他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孤独地站在路灯下，外面突然飘起了细雪，但他感觉不到寒冷，仰头看着那些雪落下来，停在他的眼皮上，有点凉。
“老板，一根烤肠。”一道的声音传来，顾临下意识地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一袋子的泡面的男人
“裴盛！”他兴奋地跑过去，脸贴在玻璃门上，看到对方转过头来。
不是裴盛……
他不是裴盛……
顾临失望蹲了下来，这个世界没有裴盛。
男人走了，顾临也走了，他回了工地的宿舍，看到了清醒过来的原主，他拿上手机就出门了，还愤愤地骂了句：“真穷，十二万都不够花的。”
顾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是无奈。
他在自己的床上躺下，熟悉的感觉，他当初就是躺在这张床上，一睁眼就到了有裴盛的世界。
他闭上眼，耳边是舍友的呼噜上，渐渐地他眼皮沉了沉，感觉听到了舍友喊他名字的声音：“刚才有人说顾临被抓。”
“怎么会被抓啊，他干什么了？”
“不清楚啊，他最近什么干不出来啊。”
这些声音很吵，顾临想睁开眼却沉的厉害。
他混沌的意识听到开门关门声，最后是警车的鸣笛声，混乱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隔着玻璃罩他听不清别人说了，只知道有声音。
他努力地呼吸，大脑好像要被什么强行捏碎，他痛苦地握紧了手。
“裴哥！裴哥！”他听到了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紧紧地抱着，似乎要把他抱到骨骼里去。
“顾临，醒醒，求你醒醒。”几乎是无声的语调耳边不断地传来，从模糊到清晰，最后他感觉到脸上不断落下温热的液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