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皱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地扬起头,认真专注地盯着屏幕,最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看不太确定地举手说道:“我好像见过他。”
“见过?”
宋又杉这次笃定地点点头,但不确定能否当众说明。
南汀然看出她的顾虑:“先休息半小时,杉杉留一下。”
等会议室只剩下她和宋又杉两人时,她才追问:“杉杉你见过张鸿扬?什么时候?上次开会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上次没想起来,毕竟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宋又杉挠挠头。
南汀然讶然,没想到杉杉竟然在四五年前和张鸿扬有过一面。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我认识了施旖……”南汀然挑了下眉,继续听宋又杉回忆,“施旖说要带我长见识,给我介绍的行业大牛就是张鸿扬。之后回想,是不是施旖为了告诉我不适合学计算机搞互联网而安排的一场戏呢。所以,我也没觉得那个张教授是现在的张鸿扬教授。”宋又杉解释了她没有马上回忆起来的另一个原因──她觉得张教授是假的,自然也联想不到有科研实绩的张鸿扬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南汀然若有所思,像是抓出了脑海中闪过的关键点,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施旖策划的这一切?他联系张鸿扬给州维背书,帮州维打出名号,又在州维火了之后用舆论打压它。”宋又杉说不上了解施旖,但回想过去种种,施旖好像格外针对周秉渊──看施旖不还把周秉渊弄进牢里了嘛。
宋又杉也为这一想法感到惊异,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施旖是如何得到越洋的数据?又是怎么知道州维产品有缺陷呢?”南汀然抿唇思考,“州维里也有施旖安排的人?”南汀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踱着步。
“要不要去调查一下?”宋又杉的视线随着南汀然的身影左飘右移,提议道。
南汀然停在她面前,颇为坚决地摇了摇头,笑容更深了:“调查这事耗时耗神,我得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周秉渊,动用周氏的力量。一旦认定是施旖的手笔,周秉渊不会放过他的。狗咬狗,我们只需坐享其成。”
南汀然执行力惊人,想到就去做。让她自己出面周秉渊肯定不信,可能还会反过来攀咬她,不如拜托林路去暗示一下。林路作为舟立的幕后出资人,从未在公开场合表明过她和舟立的关系。而且,林路和周秉渊有过接触,不是陌生人,不会引起周秉渊的警惕。唯一注意的是,如何让这个消息不刻意地、自然地进入周秉渊的耳朵。
听到这儿,林路甩甩手:“简单,以我对周秉渊的了解,让他知道张鸿扬经常出入施旖的场所就行,比如那个绮丽酒店。这就是老工具人的自我修养。”
──
最近进入三伏天,天气炎热不少,周秉渊等轿车空调开始运作时才从绮丽酒店里走出来。在真皮座椅上坐定,揭开西装腹部的纽扣,周秉渊心里还想着方才听到的话。
今天在绮丽酒店有常规酒会,抱着后续可能有的商业合作,周秉渊来到酒会进行豪门间的社交。
在和炼钢业的尚总聊天时,周秉渊耳边突然飘来一句:“绮丽名声真是越来越大了,和之前的流光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之后要承办学术会议,牵头人就是张鸿扬教授。”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只不过又是来宾对绮丽酒店外加背后资本施家的捧场罢了,但周秉渊就是莫名记在了心里,酒会结束后仍然忍不住咂摸。
周秉渊承认绮丽酒店已经勉强做到行业顶尖,能为学术会议的参会人员提供较高水准的服务,可问题也出在这儿──绮丽酒店的租赁费用不低,举办学术会议的委员会提供的预算能否承担高昂的费用?委员会又是如何同意的?
再深入想想,张鸿扬为什么会当这个牵头人,张鸿扬和绮丽或者说施旖有没有联系?
一遇到施旖,周秉渊的神经不免敏感起来。
如果张鸿扬和施旖有联系,张鸿扬在博览会的登场是否是有预谋的?借助张鸿扬之口,增强民众对州维的信任,一旦州维有一点错就会被高要求的民众揪着不放。联想到之前的防盗系统,周秉渊觉得这点并无不可能。
周秉渊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立刻吩咐人去调查。
电话那头的回答有些犹疑:“周总,您确定要这样做吗?因为防盗系统的事,董事会对您已经有些意见了,您现在还要冒风险去调查施先生吗?”这人是周集留下来的,对周集忠心耿耿,由于不知道周集是周秉渊害的,所以依旧尊敬周秉渊,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周秉渊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周秉渊想的却是没人相信他也无人支持他,那些董事会的老家伙尸位素餐,占了周氏分红的好处,却不尽半分力;周集留下来的人也处处与他作对,质疑他的决定。
周秉渊吸一口气,深知自己还需要这份力量,沉下眼眸道:“没关系,按我说的做。”等他彻底上位,他定会一一清算。
可惜的是,周秉渊还没调查出指向施旖的结果,也没等到清算的时刻,州维再次被爆安全事故。
这次较上次引起更多波澜,因为涉及到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防盗系统,而是智能温控系统。
第 94 章
近日发生一起令人痛心的意外事件,一名独居老人因家中安装的温控系统突发故障,导致室内温度失控,最终不幸中暑身亡。据了解,该温控系统由州维科技制造生产,凭借其精准的温控技术和便捷的操作受到用户青睐。然而,这样一款看似先进的智能设备,却在关键时刻出现了致命故障。
据初步调查,事发当天,温控系统失灵,未能正确感知并响应外部环境变化,导致温度持续上升。受害者李先生因年事已高,对温度变化的敏感度降低,未能及时发现并采取有效措施,最终不幸中暑离世。──《早间新闻》报道。
周秉渊红着眼,有些癫狂地滑动手机屏幕,“如饥似渴”地阅读每一条评论,全然没有注意到助理敲了一次又一次门。
“周总,”助理还是顶着被骂的风险推门而入,低着头说,“受害者家属在州维楼下拉横幅维权,您看……”
周秉渊抬起头,那副狰狞的面目吓得助理后退半步,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冷笑道:“不就是想要钱吗。找人和他们谈判,用钱让他们闭嘴。”
助理嗫嚅着嘴唇,想说应该没那么容易,但观察了周秉渊的脸色终后选择闭嘴离开,只留下周秉渊喘着气。
是施旖,绝对是施旖做的!周秉渊等不到最终的调查结果,脑海里只盘旋着“施旖”这一个名字。施旖总是在针对他,之前是他大度不和施旖计较,现在绝对不会放过施旖。
周秉渊眯起眼,办公室头顶的灯直直地投下光芒,却被他深邃的眉眼挡了个一干二净,使他的脸照亮不了半分,显得格外阴鸷。
只有像施旖这样阴沟里的老鼠,才会背地里搞出这些事,试图制造社会舆论逼他就范。而他要用光明正大的商业手段,凭借周氏的优势全方位地碾压施旖的产业,让施旖明白他是拍马都赶不上的存在。
他决定从各行业全面发起价格战,用成本优势与施旖抢占市场份额。
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条人命,给董事会一个交代。之前州维打着周氏的旗号不仅收获了大量关注还吃到了红利,同样的,现在州维出了事,也会反过来影响周氏的民众信任度──而这都在逐渐飘绿的股价上体现出来了。
安抚受害者家属是一笔钱,堵住网络上的舆论又是一笔钱,更别提下降的股价,对于董事会来说,这些钱都是在她们身上剜血剜肉,她们怎么可能会没有意见。
所以,周秉渊不能走周氏的账,他得自己想法子解决抚恤费和公关费。至于股价,只要处理好了,会慢慢上升的。
首先求助的对象就是他的妈妈张君。
周秉渊拿起手机,舔了下嘴唇,拨出号码,放低姿态喊道:“妈妈……”
“妈妈,最近州维出了点问题,你现在有空余的资金吗?”周秉渊不安地摩挲着指腹,随即挺了下胸膛,突出潜力和自信,“你是我的母亲,我们是血缘相近的一家人,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周氏就是我们的了。”
周秉渊停顿片刻,等待张君回复,在听到什么后猛地瞪大眼睛,目眦欲裂:“什么!你说你把钱都给张耀胜了?!张耀胜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把钱给他就是浪费!小舅舅?什么小舅舅,就是吸血鬼!你现在把钱都拿回来给我!”
周秉渊使劲喘着粗气,放缓声音:“钱拿不回来了?张家破产了?”他已经预想到张君接下来要说“帮张耀胜还债”之类的话,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赶紧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求助对象……周秉渊忽觉没有第二个能向其提出只借不还要求的人了。
无奈,周秉渊从自己私库拨了几百万出来,又开了一次发布会,在镜头面前又是鞠躬又是落泪,与受害人家属演了一场谅解的戏码,勉强平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