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都点海味呢?”顾玉宁不甘落后,挤进人群中间,喊道,“我想吃烤牛排!”
一群吃货围在沈曼娜身边,一人点一道菜,也有够沈曼娜忙活得了。
宋与希和元媛不怕没得吃,慢条斯理地走到船头,意外地看见李明明隔着烤炉,站在沈曼娜斜对面,帮沈曼娜涂调料,打下手,显得异常安静。
“除了驾驶员不能喝酒之外,”云悠把一支香槟高高举到头顶吆喝道,“大家是不是得碰一杯呢?”她是个社交狂徒,超级E人,有她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冷场。
“好嘞!难得休假,我今天得喝个痛快!”顾玉宁欢呼着回应云悠,两个社交狂徒聚到一起,场面注定火热。
“乖侄女!”云悠兴奋到一定程度,就会这样喊宋与希,“来点刺激的音乐呗!”
宋与希高高举起右手,比了个“OK”手势,转身钻进了船舱。船舱内有配套完善的高级音响设备,不仅能听歌,还能唱K和打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宋与希正挑着唱片,冷不丁问元媛:“你喜欢听谁的歌?”
“都行!没有特别关注的歌手!歌好听就行!”元媛反问,“你呢?有比较喜欢的歌手吗?”
“你是不是在八卦?”宋与希抽出一张英文摇滚唱片,是披头士乐队发行于1969年的专辑《Abbey Road》,乐队四名成员站在“艾比路”斑马线的经典画面令人印象深刻。
“不可以八卦吗?”
“好奇害死猫!”宋与希把唱片塞进唱片机。
约翰·列侬摇滚气息浓重的嗓音,以及轻松迷幻的曲调,飘荡在星笼海域之上,甲板上的人群随着节奏摇摆,船上派对的气氛很不错。
“牛肉烤好啦!”倪英玮扳着船舱窗沿,把头伸进船舱喊道,“老大、宋老师,出来吃点呗!”
砰!当!
倪英玮被身后爆裂的气爆声吓得一哆嗦,脑袋往下缩进了肩膀。
宋与希侧过脑袋,视线越过倪英玮肩头,看见云悠双手捧着一瓶正往外冒泡的香槟,流下的香槟泡沫就像一条质地细腻的小麦色摇粒绒围巾挂在云悠手上。
折叠桌上已经有人堆了个简易的三层香槟塔,云悠举起香槟,往塔尖倒酒,随着一层层酒杯满溢而出,三层香槟塔很快倒满。云悠放下倒空的香槟酒瓶,挥手招呼大家取酒。
“顾首席!”云悠动作轻盈地取下塔尖第一杯香槟酒,转身就递给顾玉宁,“您职务最高,你先请!”
“都下班了,哪管什么职务高低呢?”顾玉宁没有推让,接过云悠递来的酒,“不过云老师递给我的酒,我说什么都得接过来!谢谢您!”
“不客气!”云悠转身又取了一杯,对顾玉宁举杯致意道,“咱俩碰一个!”
两人酒杯轻碰,脆响悦耳,酒香亦醉人。
“老大!”倪英玮取来两杯香槟回到窗前,递给元媛一杯,继而问宋与希,“宋老师,您想喝点什么?我给您倒!”
“没关系,我有我的柠檬叶巴黎水。”宋与希是“屿氲号”驾驶员,所以不能喝酒。
“南岸村那两桩命案是不是已经结案了?”云悠将右手搭在顾玉宁肩膀上,顾玉宁也将左手搭在云悠肩膀上,两人脑袋碰脑袋,靠得很近,明明相识不到一周时间,相处状态却像有三十年交情的老朋友,“我很好奇你们的查案过程,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我问过我那乖侄女,可是她嘴巴太严实了,一个字都撬不出来!”她亮起嗓子说话,嗓门宏亮,轻易就盖过了唱片机里约翰·列侬的风头。
“在案件调查中,法医属于‘后勤部队’,对案件调查经过也不是很清楚。您要是想知道前因后果,呐!”顾玉宁抬起手掌指向船舱内的两人,“问她们两位保准没错!”
“不是有个不肯开口的嘛?”
“你问的那个没有话事权,她是不敢说!你去问另一个能话事呗!”
云悠和顾玉宁勾肩搭背,一唱一和,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喜剧综艺的双人相声。
“说实话,我也有挺多不明白的地方,”元媛抿了口酒,“你顺便给我们大家解解惑呗!”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我,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你。”宋与希挑挑眉稍:“我先去关掉音响!”
第67章 过把名侦探的瘾3
“那么,大家对南岸村的两桩命案都有什么疑问呢?”宋与希左手接过倪英玮递来的碟子,碟子里有切好丁的烤牛排和鲜芦笋,右手拿着餐叉,叉了块烤牛排丁放进嘴里,嚼巴嚼巴,鲜嫩的牛排汁水在口腔内迸发,齿颊留香不外如是,引得她忍不住啧啧两声惊叹烤牛排之美味,以及沈曼娜厨艺之精湛。
“宋老师,您的破案思路是什么?”倪英玮乖巧地举手问道,“您是怎么识破褚建励的?”
“你的问题太笼统了,要是真这么聊的话,无异于是汇报一份完整的结案报告,那可得聊上一整天才行。大家有没有更具体的问题呢?”
“从头到尾,褚建励的杀人嫌疑是所有嫌疑人里面最小的,”李明明说,“虽然我们将他列入了嫌疑人名单,却仅仅是因为他碰巧和高褚两名受害者有交叉联系,其实从来没有认真分析过他的作案动机,并且从来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疑犯。说白了,他可能就是在嫌疑人名单里凑个数而已。是什么原因让你怀疑到了他?”
“不不不!在我看来,褚建励从来就不是在名单上凑数的名字!”宋与希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她放下装牛排的碟子,拿起柠檬叶巴黎水抿了一小口,接着说,“褚建励之所以会出现在名单里面,肯定有其必然性。这两桩命案——”她微微一顿,改口道,“严谨起见,我们也可以称之为三桩案件。大家认为其中最重要的疑点在哪里?”她一一扫视每个人好学的脸庞。
“杀人动机!”倪英玮抢着回答,“褚建励的杀人动机藏得很深,在我们查案过程中,迟迟没有挖掘出来,直接导致了案件调查进展的迟滞。”
“没错,就是杀人动机!我们破案过程中,遇到的最大阻碍也是杀人动机。具体来说,其实我们到最后才弄清楚凶手杀害高力扬的动机。”
“没错!”元媛接话,“正是因为褚建励误杀了顶替褚建顺来赴约的高力扬,让我们查案子的时候,误以为凶手的目标是高力扬,着重于调查凶手谋害高力扬的动机,而一度将我们的调查重点带入了歧途。”
“褚建励杀了高力扬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云悠吃完了碟子里的牛排,趁着等生蚝烤好的间隙,说道,“要不是高力扬凭空冒出来捣乱,你们的调查重点从开始就会直接集中在褚建顺的身上,省去调查高力扬死亡案的弯绕,调查是不是能有更快的进展?”
“那倒未必!”宋与希和元媛异口同声。
两人互相谦让发言权。不过,宋与希指了下牛排碟子,示意自己想稍微吃两口填填肚子,最后顺利让出了发言权。
“要是褚建励没有误杀高力扬,而是直接顺利杀掉了褚建顺,那么,我们要调查的嫌疑人范围反而会扩大。原因有二。”听着元媛的讲述,宋与希点头如捣蒜,“其一,由于褚建顺近乎偏执地要铲掉伯公坛,在那块地上建设摩天轮,无异于惹怒了整个南岸村村民,起码有八成以上的村民对他颇有微词,具备杀害他的动机,如此一来,我们在调查中可能就不得不排查为数八成以上的村民,工作量可想而知。”她微微停顿,等大家跟上思路,“其二,我们可能会丧失一条锁定凶手的关键信息,那就是为什么在高力扬遭人谋杀之后,褚建顺还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深夜赴约,并且遭到凶手杀害?只能说明,褚建顺对凶手百分之百信任,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杀害自己。如此一来,就能大大缩小凶手的排查范围。因为,众所周知,褚建顺讨厌南岸村,讨厌南岸村村民,和很多村民势成水火,能够获取他信任,让他不设防接近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其中就包括褚建励。”
“褚建顺收到的约见短信不是都来自邓汉新吗?”顾玉宁问,“你们怎么不怀疑他是凶手呢?”
“我们没有排除邓汉新的杀人嫌疑,也曾认定他就是杀害高褚二人的真凶。”元媛解释道,“只不过我们觉得支持邓汉新杀害高褚二人的证据不够充分,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以挖掘更多更直接的杀人证据,钉死邓汉新的杀人罪名。而最后揪出真凶褚建励,颠覆整个案件调查结果的功臣是宋老师。”
“哦?”云悠端起手边的香槟呷了一口,试着掩饰自己的骄傲之情,却不太成功,“乖侄女的高光时刻?”
“毫无疑问,我碰巧看出了一些端倪。”宋与希接茬,试着摆出谦虚的样子,但同样没有成功,“邓汉新的情况有三点很值得深究。”她学元媛罗列叙述关键点,“其一,他都已经坦诚了行贿受贿的罪行,却坚决否认发过那两条约见褚建顺的短信,须明白,无论是供应商提供的后台信息,还是他本人的手机后台记录,都能证明短信确实来自他的手机,特别是他发给褚建顺的第二条约见短信,甚至能直接在手机上恢复删除记录,为什么他要否认板上钉钉的证据?或许其中确实另有隐情。”她抿了口柠檬叶巴黎水润喉,接着说“其二,他在高力扬案发生那天恰巧丢失过一部手机,而约见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在当天深夜,根据邓汉新的自我供述,由于那晚他喝醉了酒,所以记不清楚手机丢失的具体时间,那么就不能排除短信是在邓汉新手机丢失后发送的可能性,换言之,关于约见短信的推测就有了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邓汉新本人发了约见短信给褚建顺,但为了抵赖杀人罪行,而拒不承认;第二种可能则是凶手另有其人,我在此简称为真凶,真凶可能出于嫁祸邓汉新或者隐匿真实身份的意图,偷取邓汉新的手机,借邓汉新的名义约见褚建顺,由于褚建顺和邓汉新之间存在深切的利益勾连,并且两人长期站在同一阵线,荣辱与共,所以褚建顺对邓汉新也不存在戒备心理,即便高力扬遇害后,褚建顺还是毫无防备地在深夜赴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