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女士把玉镯收回去,对着许桉意财大气粗道:“桉意,明天咱俩去逛街,我送你个新的。”
许桉意闻声急忙地摆了摆手:“不用的阿姨。”
“得用,这是规矩。”
头一次见面没送出去,怎么着也得补上见面礼。
不容拒绝的态度,许桉意到底没能说什么。
送走秦女士,许桉意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程赫东见状问:“我妈吓着你了?”
“没有,阿姨挺好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
这都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许桉意皱了皱眉,温吞道:“怕自己表现不好。”
程赫东眉间松动,垂眸看着身边人,出声道:“不用怕,秦女士很喜欢你。”
说起这个,许桉意忧愁地问:“明天阿姨真要送我礼物怎么办?”
“那就收着。”程赫东毫不犹豫。
“这样好吗?”
“她送给她儿媳妇的见面礼,你收着怎么不好。”
许桉意耳朵一热,咕哝道:“还不是呢。”
程赫东揉了把她的头发,低声笑道:“早晚都是。”
翌日,秦女士带着许桉意出门,一整天下来,活脱脱地展示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说好了送一件的,结果在商场大买特买,见到好看的就要送给她,许桉意拒绝都拒绝不过来,最后回家的时候家里多出来一堆东西,首饰、衣服、包包应有尽有。
程赫东见她坐在地毯上盯着这些东西发呆,不用多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地安抚:
“不用有压力,我妈这人就是喜欢买,她钱多。”
许桉意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得到纾解,轻声认真道:“但我好像没有什么能回报阿姨的。”
秦女士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程赫东听见这话,似是不认可,拧眉道:“你回报过了。”
“什么?”许桉意一脸诚挚。
程赫东淡定开口:“跟我在一起就是。”
许桉意肩膀落了落,不以为意的开口:“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秦女士整天最惦记的就是我不谈恋爱这事,你能愿意跟我在一起,算是解决她一桩大心事。”
程赫东的语气透着郑重,坐在沙发上,而后动作自然地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黑眸盯着许桉意沉声开口:
“你就是最珍贵的。”
他的情话说得越来越娴熟了。
许桉意心下豁然一触,心跳漏半拍,伸手攀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交织,真实感坠着她,眼圈忽地有些酸涩,喃声道:
“你也是最好的程赫东。”
程赫东手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闻声心底蠢蠢欲动,故意道:“最好的我今晚能配得上一顿荤饭吗?”
话题蓦然扭转,许桉意往后撑着跟他对视,羞涩道:“你能不能少想点这种事。”
程赫东蹙眉,一本正经道:“坐怀不乱,我应该是不行。”
说完熟稔地抱起怀里的人径直往卧室里去。
临近十二月底,京溪下了场初雪,飘飘零零地落了一夜,起来时地面都白了一层。
吠吠趴在落地窗边往外看,急躁地直转圈,去咬自己的遛狗绳。
许桉意到底不忍心,戴着帽子抗冻带它下去转了一圈,玩了一会儿回来,耳朵和鼻子都被冻得通红。
程赫东拿手给她捂着,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许桉意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等自己手暖和了,见他表情也有所缓和,才小声道:“我明天要回趟家。”
程赫东眉宇轻抬:“北安?”
“嗯。”
他记得许桉意曾说过自己是北安人,要回家一趟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接着道:“我开车送你。”
许桉意摇了摇头:“不用,动车很快,而且下雪天开车不安全。”
北安和京溪离得不算远,动车可能就一个小时,开车就要快三个小时了。
程赫东松口:“把你家地址给我。”
也是为了让他放心,许桉意没多说就告诉他了。
“什么时候回来?”程赫东问。
“元旦前就回,还要跟你跨年。”
许桉意工作后基本就元旦和春节会回一趟家,平时很少回,今年算是提前了,因为想和程赫东过元旦。
程赫东虽说心底一百个不舍,但到底不能多说什么,绷着脸应下了。
第二天他没去工作室上班,买了些礼物送许桉意去了车站。
京溪的车站不比芦川,大而宽敞,但同样也是人来人往,许桉意一路上都没怎么听见程赫东说话,虽说他话本来也少,但明显今天是情绪不高。
她哄了半天,最后格外不舍地进了站。
北安是个中等发展的城市,算不上很发达,但也不落后,许桉意家住在城区边的一片老小区里,下了动车她直接坐的出租回来。
念着就住几天,她行李箱也没拿,手里拿着程赫东买的礼物,背了个包爬了五层的楼梯到家。
站在门外,吸了口气,许桉意才拿钥匙开门。
呼呼啦啦的钥匙尝试了半天,愣是没有插进去,她这才意识到门锁好像换过了。
看着熟悉的门,许桉意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至少丝毫没有回家的雀跃。某种程度上,回北安对于她而言,更多像是完成某种为人子女的责任,即便她和父母感情并不深。
踌躇地站在门口,对面的门突然开了,邻居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打着招呼问:“是许师傅家闺女回来了不?”
许桉意转身点头:“张奶奶好,是我,桉意。”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张奶奶拍了下脑袋想起什么,才又缓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爸前阵子给人搬家砸到腿住院了,你这是回来看他啊?”
许桉意心下猛地一跳,没心思多攀谈,拿着手机给许母打电话。
半小时后,她身上还拿着行李,出现在了北安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许母看见她很是意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桉意没应,转而问:“我爸怎么样?”
许母顿了顿,带着她去病房:“你爸没事,就是骨折动了个手术,医生说再住一个多星期就能出院了。”
病床上许父的腿被架着,见许桉意回来他也是很意外,但惯来沉默,只是说了句:“回来了。”
许桉意心下堵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格格不入,一家人陌生客气得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家子。
她放下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拉了个凳子坐在许父病床前,有医生来就追着问医生她爸的情况,没事就坐着。
一直到了傍晚,她才起身问两人有没有想吃的,她去买。
许母摆了摆手:“桉意你回去休息吧,你爸这有我守着就行。”
许桉意没应,愣是给两人买完了饭才出病房。
隔着一道门,听见许父在埋怨许母,为什么把自己住院这事儿告诉许桉意,像是生怕耽误她事一样,许母也是无辜得不行,直解释。
一阵无力感席卷顿时许桉意的全身,总是这样,家里门锁换了她从不知道,许父住院也没人告诉她,她从不怀疑父母会排斥她,但也清楚,他们之间只是缺乏深厚的亲情,也因此永远不会亲密。
多年前,许桉意的到来对于年轻的许父许母而言,是个措手不及的意外,那时候两人结完婚没多久,生活特别窘迫,她被丢给奶奶和叔叔家的儿子一起生活,夫妻俩打工赚钱,忙于生计。
后来贷款买了现在的房子,许桉意初中时,许母又生了弟弟,父母的关注力转而落在了儿子身上。
许桉意没得到很多的关注,同样也没得到很多的爱,即便是天生的亲情也需要维系,许桉意也是在逐渐长大中才意识到,父母只是不够爱她。
大学初到京溪,京溪的冬天比北安冷,在室友的父母都寄来衣服时,许桉意从未收到过来自家里的任何信息,但那时候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因此而伤心很久,只是觉得很不喜欢京溪寒冷的冬天。
直至今日,这种相处模式她早已经习惯了。
因为许父住院,许桉意接连几天白天都带着煮好的饭过去,晚上程赫东会打来电话,她佯装无事发生地跟他聊天。
只是临到跨年夜的那天,说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程赫东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许桉意刚送完晚饭,人还在医院。
她走到医院的楼梯间接通电话,关了自己的摄像头,看着程赫东的脸映满屏幕。
“怎么今天这么早打电话?”许桉意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