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祯还没被这么多人心悦诚服地关心过,一时倒有些受宠若惊。
正在说话之际,忽然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四名紫衣内侍先走进来,左右站开,扯着长长的嗓子喊道:“太后懿旨——”
徐复祯一怔,太后有名无实,没有经她的手,怎么还会发出懿旨?
她下意识望了霍巡一眼,他已经率先撩袍下跪听旨,堂中诸人也纷纷在他身后跪下。
徐复祯也只好按下疑惑跪了下去。
乾清宫的总管李公公展开手中金黄缎面的卷轴,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文康公主行弑君悖逆之举,罪当问斩。念文康伏诛后哀家膝下凄凉,内尚书徐复祯救驾有功,嘉收其为义女,秩同帝姊,尊封公主,赐封号万宸。”
李公公顿了顿,又道:
“哀家骄纵溺爱文康,以致同室操戈之祸,愧对宗祧,无颜摄政。即着万宸公主代摄国政,上安宗庙,下抚黎民。尔其朝夕恪勤,无由怠乎。”
念罢,李公公将手中的懿旨一卷,双手奉到徐复祯面前,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请接旨吧!”
徐复祯震惊地望向霍巡。
除了他,没人能令太后写一份这样的罪己诏,更没人能再封出一个摄政的长公主。
这样一来,她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站到人前去。可是可是,她刚准备好放权给他呢!
霍巡对她回以微笑。
“殿下?”李公公见她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徐复祯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呆滞地双手接过懿旨磕头谢恩。
李公公笑道:“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
待他领着一群内侍走开,众臣纷纷起身朝她恭贺。
徐复祯晕头转向地接受他们的道贺。
当着一众人的面,她不好去质问霍巡。
倒是沈众率先走去拍了拍霍巡的肩膀:“相爷,你们的婚前定下没有?到时可得改称驸马爷了!”
众臣又一窝蜂涌向霍巡朝他道喜。
徐复祯握着手中的明黄卷轴,尚有喝了两盅酒的熏然之感。
霍巡要跟她说的事,是这个啊?
倘若再往前一个月得到这样的诰封,她不知要多高兴。
可她现在已经释怀了前世,准备安下心来放权给他;偏偏他又把她扶上了摄政公主的位置。
他们真是,总是在阴差阳错,都得到了一个月前想要的东西。
徐复祯苦笑着望向他。
霍巡正跟围着他的众臣说话,眼睛却对上她的视线:“婚期先放一边,倒是大朝会拟定三月二十举办,到时万宸公主首次在百官面前露面,由她来主持朝会。我们还是先商讨一下此事吧。”
看来大朝会她是非出面不可了。
徐复祯跟他们商讨了一轮朝会的章程,待堂议结束之时已近黄昏。
几位重臣纷纷从政事堂离开,只留下了徐复祯和霍巡。
她立刻在霍巡旁边尖叫道:“你你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替皇上挨了几刀,这诰封是你应得的。”霍巡笑望着她,语气却郑重其事:“如果站在最高处能让你有安全感,那我愿意托举你上去。”
徐复祯走上前去朝他胸口捶了一下,带着隐隐的哭腔嗔道:“那你自己就甘居人下,一辈子被我压一头啊?”
霍巡捉住她的手背亲了一口,低声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我只要你高兴。”
“你知不知道,进政事堂前我是想告诉你,等我们成亲了,我就把朝政大权交给你,安心地在你的庇护下当一个富贵闲人。”
“你……”这下轮到他神色震动了。
徐复祯噘起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天不亮就起来上早朝,不喜欢看那些冥顽不灵的朝臣吵架,不喜欢为一件国策辗转反侧到半夜。你说,我都有你了,怎么还要受那些罪呢?”
霍巡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祯儿,你……”他哽住了。
“是啊,我准备好把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啦。”她用手在他心口画了个圈,“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他们携手走在落日熔金的宫城上。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跟丹陛的阴影融在一起,像是没有尽头。
他们的婚期定在四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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