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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 > 古代言情 > 阴阳错 > 第7章
  
  担得起钦慕二字的,能有谁呢?
  蓦然一愣,我忽而想起自家妹妹常挂在嘴边的人。
  倏而抬眸,我淡淡启唇。
  「左都御史,曹行知,曹大人。」?
  李昭愣住,随即踉跄退了两步,凄然一笑。
  「是他……原来是他,他确实好。」
  大周君臣上下,提及曹行知,无不道一句「好官」。
  痛色跃然在李昭眉眼。
  「我搅断了你们的姻缘。」
  第3章
  李昭信了我的说辞。
  虽常围在我身边转,却克己复礼,不曾越雷池半步。
  只是每每无意触及目光,便会发觉,他一直身后看着我。
  我好绣工,他便四处搜罗稀罕料子。
  我喜书画,他便奔走求来名家真迹。
  今日多听了一耳丫鬟谈论梨园新戏,隔日戏班子便进了府。
  他好似总比我更快一步知晓自己的心意,无声又妥帖地置办好一切。
  时而我整理账目到夜深,他便与我隔案对坐,处理政务。
  只要顿笔抬眼,便能瞧见暖黄烛火下他沉静的眉眼。
  从前混迹于女眷中间,常听人道三皇子貌赛潘安,并未有多大感触。
  如今才发觉,他的确生得好看。
  鼻梁挺直,在脸侧映出阴影。
  只要灯火一晃,便能瞧见他浓密眼睫下闪烁的眸光,如星辰乍现。
  只是他神色间时常流露出的无奈和落寞,总惹得人心焦。
  他诚心至此,饶是我非女子,也难免心怀不忍。
  不过我们如此,倒还真有了几分夫妇相敬如宾的意味。
  如果能一直这般,倒也……
  我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无声发笑。
  当真是……痴心妄想。
  第4章
  八月间,谢泠来信。
  她肯来求我,滑州之急可见一斑。
  我用指尖摩挲信纸,仿佛能触到她运笔时的焦灼。
  着人清点私库,我伏案执笔。
  「现已入夏,正是办消暑茶会的好时候。」
  既是茶会,也是义卖会。
  那些后宅夫人们,似乎对我的绣品字画十分青睐。
  再根据各家夫人喜好,罗列出珠宝玉器、珍稀草药。
  不愁她们不动心。
  烛火在柬帖上跃动,倏而被人影笼罩。
  李昭目光落在我未及收起的信笺上,神情莫测。
  「谢大人遇上了难处?」
  我搁笔,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敛回。
  谢泠每每称我佩沚,总会在「沚」字上少落点水。
  「滑州赈灾银不足,她请我设法……」
  「曹行知也在。」
  我噎了噎,不太懂他所言何意。
  「是,曹大人心系百姓,自请留驻滑州赈灾。」
  李昭冷笑了一声:「他倒是风光霁月。」
  他搁下手上的燕窝,将我拉到一旁落座,自己则拿起了笔。
  「喝完尽早歇下,请帖我来写。
  「后日茶会,我给你撑场。」
  李昭音色清润,软得仿佛要融化在烛火里。
  我抬眼,恰对上他灼灼目色。
  刹那间,我听见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第5章
  茶会这日,三皇子府水榭飘满香云纱。
  我跪坐主位烹茶,戏台上正演着我亲手谱的一出水患戏。
  在座女眷无不掩面拭泪。
  戏曲终了,义卖伊始。
  「听闻三皇妃擅琴。」被李昭请来的平阳公主把玩着翡翠珠串,骤然发难。
  「今日义卖,何不抚琴助兴?」
  满座贵妇窃笑,我垂眸望着案上焦尾琴。
  灾款牵系人命,若能筹银,何拘于身份、脸面。
  「铮——」
  宫商乍破,琴声裹着黄河怒涛拍岸而来,腕上玉镯随琴音震颤欲碎。
  曲终时,满座惊艳。
  李昭拍掌打破余音:「此曲当值万金!」
  贵妇们面面相觑,平阳突然起身,伸手抚上焦尾琴弦。
  「不骄不躁,风骨卓绝。
  「此琴万两,本宫买了!」
  水榭霎时死寂,独独婢女手执墨色帖,笔下不停。
  各家贵妇偷偷瞧着,封面之上,赫然写着「功德帖」三个大字。
  我看向李昭,正见他定定地瞧着我,眉眼带笑。
  我心头一震,刹那恍然。
  平阳公主,看似是刁难,实则是压场。
  婢女停笔,小厮接过功德帖,大声唱和。
  「平阳公主捐善银一万两~」
  我起身,亲自下席,向平阳公主行了一礼,转而对各府女眷道:
  「我家殿下闻滑州百姓困苦,夙夜难寐。
  「今逢义卖,殿下愿携功德帖向今上求恩旨,将此名单张贴于谯楼,供天下百姓瞻仰称颂。」
  后宅交际,是官场的另一面。
  比金银珠宝更重要的,是自家大人的脸面。
  涉及民心,为妻者,便不可能叫夫君落于人后。
  攀比之风已起。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叫价里,我下意识看向身旁李昭。
  正被他逮住目光。
  他笑意盈盈,突然握住我的手,温热气息拂过耳畔。
  「你方才说……我家殿下?」
  寻常之言经他口中一过,便增了无数旖旎暗昧。
  我喉头蓦地一紧。
  第6章
  义卖收获颇丰。
  酉时三刻,李昭踩着碎雨回府,官袍下摆沾着泥点。
  我正在翻看功德簿,加紧做最后一次核算。
  忽觉湿冷袭近,抬头正撞进李昭泛红的眼底。
  「听下人说,你要亲自押送银两去往滑州。」
  我点头:「大灾之后恐有疫病,近日多雨,更易生霍乱,我不放心。」
  我略通医理,或许可以帮上忙。
  李昭夺过我手中账册,指节泛白。
  「你要为曹行知做到这般地步?」
  我怔了怔。
  没想到我所作所为,在他眼里,竟多是为了曹行知。
  可曹行知分明是我的「心上人」,此时若说没有,更是欲盖弥彰。
  我望着他,一时没能说出话。
  李昭只轻蹙着眉瞧我,眉眼间的痛意便足令人心悸。
  他胸膛起伏剧烈,突然倾身,将我困在圈椅中。
  那只握惯刀剑的手抚上我后颈,力道大得生疼。
  仿佛忍耐到极致,骤然爆发。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你是我的夫人,我不许!」
  刹那温热覆盖,唇齿相抵,是凶悍又杂乱无章的吻。
  我蒙住,任他撬开齿关,长驱直入。
  心口的撞击如鼓声清晰。
  五指伸展在李昭襟口,我意图推拒,却轻颤着,怎么也生不出力气。
  第7章
  或许尝到了甜头,抑或是心虚。
  李昭心绪平复,准我亲赴滑州。
  只是,他要一道。
  我到时,谢泠恰是弹尽粮绝之时。
  人前她老成持重,调拨银钱处处稳妥。
  下属一走,她眼眶蓦然通红。
  「兄长,曹行知快死了,你救救他!」
  我给曹行知诊治,她便远远地站着。
  目光停驻,眉心总散不开。
  好在疫病一起,许多民间医者纷纷来助。
  有位叫姜问荆的女医者,用药剑走偏锋,却尤其准狠。
  朝廷医官对她颇有不满,斥责她罔顾人命。
  她面色冷淡:「诸位平日治多了王公贵族,怕是忘了,这是疫病。
  「多拖一日,便要多死上百人。
  「你们既说稳妥至上,这些时日,怎么没见治好了谁。」
  她仿佛超脱了世间俗情,病患死于眼前犹漠然置之。
  然而她房中烛火总是通宵未歇,手账上一味味药修改抹去。
  我深夜叩门,对上她血丝满布的眸子,微微抿唇。
  「姜大夫,我列了十数个方子,不知是否可行,能否邀你相商?」
  姜问荆二话不说撤开了身:「夫人快请进。」
  我与姜问荆联手尝试,终于有了成效。
  曹行知这些时日自告奋勇试药,吐了几回血。
  瞧见远远候着的谢泠,还是从鬼门关掉回了头。
  李昭自来滑州后,总不高兴,但协助救治,安抚民心,事事不落。
  只每每在晚间要向我讨补偿。
  「瞧见你那般担心曹行知,我心中不快。」
  「那个姜问荆,从来都冷着脸,怎么独独对你笑?」
  「谢大人总要你去瞧曹行知,到底是何用意!」
  ……
  我没闲心应付,草草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他便能消停几日。
  滑州灾情有惊无险。
  回京后,李昭举止愈发放肆。
  挽手搂抱是寻常,亲昵更是食髓知味。